一个好的开头,却没有迎来一个好的结束,这对荣信辞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但是就像做实验一样,事先准备做得再好,开始后都有可能失败,无论哪个阶段,无论什么时候。
接受失败,但也没法笑对失败。
再次痿了之后,荣信辞都没个笑脸,孙夏跑上跑下地讨好他,一会儿送茶一会儿送点心,又是捏肩又是揉腿,终于让大少爷身上的怒气消失了大半。
下午四点,荣信辞终于从自信心受挫里恢复过来,说道:“换身衣服,跟我走。”
孙夏便回房间换衣服,结果换了好几套荣信辞都不满意。
“你买的都是什么?”
荣信辞疑惑地看着他身上倒土不洋的假两件卫衣,明明是美式休闲风格,却又莫名其妙挂着朋克感的锁链。
孙夏道:“这是我最时髦的衣服。”
的确,比起之前的版型不好的白衬衫、起球的外套以及不合身的小西装已经好很多了,但是在荣信辞看来还是不行。
他的衣服孙夏也穿不了,荣信辞只能给荣意辞打了电话。
“姐,叫你造型师来我家一趟。”
荣意辞没问他哪个家,因为能被荣信辞称之为“我家”的就一个,仁氏公馆,她只问荣信辞需要哪一个造型团队。
“谁现在有空谁来,对了,让他来之前先联络我。”荣信辞道。
半个小时后,荣意辞的人过来,带着适合孙夏的衣物和鞋子,按照荣信辞的要求将孙夏重新打扮了一番,还修了个发型。
“荣少爷,好了。”造型师说道。
荣信辞跟舅舅联络好了,瞧了一眼。
造型师还在跟他介绍着:“孙先生身材偏瘦、气质清纯可爱,像个男大学生一样,所以头发我们就稍微剪短了些,吹了个三七分,衣服上,我们选了巴黎世家这件灰白色logo的t恤,三原康裕的水洗灰色牛仔廓形外套,arni的直筒牛仔裤,rickowens的休闲鞋,颜色都不会太重,不压个子,整体风格轻松休闲……”
“不错。”荣信辞点了头,“辛苦你们了。”荣意辞会付款,但荣信辞还是又给造型师转了一笔小费。
造型师笑眯眯地说:“下次您有需要再联络我们。”早听说这位少爷出手阔绰了。
造型师团队走了以后,荣信辞带着孙夏出了门,孙夏拘谨又畏缩地坐在他的身旁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在他过去的人生中有过类似的经历。
客人花了重金将他打扮好了,然后把他送给了另一个人。那个人听说是什么s圈子里的高级玩家,一直在寻找符合自己心意的sub,孙夏听话又耐疼,的确是一个好的人选,但见过他之后那个人却没有留下他。
当时那个人在孙夏的身上试了好几样,最后得出了结论。
“他不行。”
“他耐疼是因为麻木,他不会因为疼痛产生快感,也不敏感。而且他自己有底线,腺体不许碰、信息素不释放,对do完全没有信任,没办法在心理上真正地臣服,将自己整个交出来。”
那人说着放下了特制的鞭子,“可以用药物调教或者身体改造,但是那样的手段也太低级了。我要的是合我心意、全身心被我控制的奴隶,不是单纯肉体上的施虐或者报复。”
“可惜了,虽然我的确很喜欢他。”
最后他被带了回去,这事就不了了之。
而这一次,荣少爷……要把他送人了吗?孙夏低着头,双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紧握成拳。
这种转手送人的事在圈子里司空见惯,明星为了攀高枝、置换资源都会求着人引见,而金主也有为了报复随意将自己包的人扔给别有用心和癖好的人。
而孙夏除了经历那一次“进献”未遂,也经常被陈礼森当作挡箭牌丢给他不乐意伺候又不想得罪的男性客人,孙夏需要钱,这些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屈辱,对他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就像哥哥说的,天上不会掉馅饼,或者陈礼森说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所以无论怎么样,他都很感谢那些客人和陈礼森。
孙夏知道,是自己害得荣信辞阳痿,还给他找了很多麻烦,而荣信辞一直以来无论怎么讨厌他,也没有把他一脚踢海里。他不仅救了孙夏,还给了孙夏助理的工作,对孙夏来说,现在的荣信辞是比陈礼森还重要的救命恩人。
就算荣信辞想把他送给谁,也是应该的。
只是他没那么讨人喜欢,不知道会不会让对方失望。
可是孙夏发现,即便像以前一样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想到是荣信辞要把他送人,他的心里针扎似的疼。
好奇怪……孙夏偷偷吸了一口气。
一个小时过去,车辆进入了深山里的一座中式庄园。
下车后,庄园里的管家带了好几个人来接他们,孙夏屏气凝神,跟在荣信辞身后目不斜视,只看着脚下的地砖。
“老板准备在涿然阁里设宴,就等着您呢。”管家说道。
荣信辞道:“抱歉,有事耽搁了点时间。”
管家轻笑道:“您见外了。”
一行人从抄手游廊过去,又路过了一个花园,来到了一方清池边上。天色渐晚、暮色温柔,院子里四处亮着灯,并不昏暗,孙夏看到池边的假山旁立着一块大石头,上面提着“涿然池”三个字,池名下角落了姓名和印章,他明白,那应该是哪位大师的大作。
陈礼森曾在闲谈时告诉他们,看人家底要看旧不看新、看精不看多,有市中心大平层、豪车豪表的人有钱,坐拥着家传大宅和各类老古董的人家更有钱,因为前者不一定能包括后者,而后者极有可能能包括前者。
孙夏虽然学习能力不强,但这些年也算长了见识,即便很难像陈礼森他们那样说出个所以然来,也还是能大致地辨认一二。
这栋宅子古朴庄严、低调奢华,风水、园林、装修、摆件无一不考究细致、底蕴悠久,管家和佣人们也是训练有素,无论是穿着谈吐还是一举一动,都极其熨帖,这样的素质绝不是半路出家的花架子。
这宅子的主人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这么想着,孙夏抬起了头,偷偷地看了一眼荣信辞的侧脸。
荣少爷真的好厉害。当初想带他去“进献”的那位客人到了人家家里都毕恭毕敬的,荣信辞却悠闲自在,路过小桥时还瞧了瞧里面的观赏鱼。
“这鱼是不是太肥了?”荣信辞突然说道。
管家回道:“快五十斤,不算胖,它个子大,都一米了。”
孙夏看过去,发现荣信辞说的是一条又大又胖的白身红斑又染墨的大鲤鱼。荣信辞一抬手,那鱼就游了过来,脑袋顶出水面,像在跟荣信辞打招呼。
荣信辞收回了手,轻笑道:“还算有良心。”
管家道:“您救了它,它肯定记得。”
荣信辞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继续朝前走去:“那算什么‘救’,就是随手之劳。”
走过太湖石环绕的小桥,尽头出现了一个临水的阁楼。阁楼前面有几级台阶,大门敞开,两边整齐地站着一排佣人,他们都穿着深色的交领长袍,与周围的环境相得益彰。
“请。”
管家伸手,荣信辞带着孙夏走上去,进了阁子里。
涿然阁的装潢富丽华贵,孙夏说不出名儿的名贵木头做成家具,分不清年代的古董陶瓷充当摆件,墙上挂的是课本里见过的古代名家大作,地上铺着的是花枝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