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烛新(1 / 4)

烟雨江南,杨柳三月,苓茏用着和以往不同的崭新面貌回到人间。

王母在她身上施了法,除了照雪仙君的转世,谁都无法看到她的真容,即使见过她的脸,也会很快遗忘。她懂这是娘娘在保护她,不希望她沾染太多尘缘。

手镯几乎封锁了她所有的神力,王母只留给她自保的能力,暂时隐去她的神格,苓茏不可以再随意回到昆仑山和天界。

总要有取舍,能下界,苓茏已经很感激。

更何况王母娘娘还是疼她的。娘娘告诉她,如果真的遇到跨不过的危险,可以磕碎手镯重新变回九尾赤狐。

条件是,变回赤狐后,不得再留在人间,也不可再和照雪仙君纠缠不清。

娘娘对她已经很宽容,苓茏无话可说。换做其他神仙,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她已经被王母偏爱太多。

看着人来人往,小贩吆喝,感受着热闹的烟火气,苓茏施术作引,循着徐谨礼所在的方向而去。

知道自己离渡天劫不远,徐谨礼离开了宗门,四处游历,斩妖除魔,准备在杳无人烟的深山中渡劫。

那天,他正在追杀三只蜘蛛精,本以为那些蜘蛛精身负重伤,不过穷途末路,没想到这三只蜘蛛精仅仅是诱他上钩的饵,他被带进了一片诡谲的幽林之中。四面八方都是笑声,风中吹来一阵阵迷香,花妖散出的花粉有迷惑神智的作用。

不用一会儿,徐谨礼就觉得脚步虚浮,浑身发软,眼中重影无数,握着剑的手逐渐发麻。

他意识到大事不好,他需要清醒,不能就这样着了道。

提起剑,张开左手,他用剑刃割破自己的掌心,试图靠不断传来的阵痛换取清醒和理智。

疼痛确实能让他清醒,那群盘踞着的妖怪虎视眈眈地扑上来时,徐谨礼凭着这一丝尚存的清醒杀出重围。

等他出了那片幽暗的林子,在出口隐隐约约又看见一个影子。徐谨礼神志不清,下意识出剑,结果出手时才发现对面只是个柔弱的女子。

他的心瞬间拧紧,瞳孔骤缩,连忙收剑,却为时已晚。剑刃擦过女子的衣裙,硬生生将姑娘家的衣袖划破大半,他还是百年来第一次做出这种糊涂事来。本想好好给姑娘道歉,赔她一身衣裳,然而却因为刚刚所中的妖术太重,还未能说一句完整的话就栽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昏沉间,他感觉到面上有一点微凉的湿意,有人在给他擦脸。

迷迷糊糊睁开眼,徐谨礼看见了那女子,正是在他昏迷前差点被他伤到的那位姑娘。

苓茏原本正在仔细给他擦拭脸上的血迹,是他斩妖时溅上的,看见他睁开眼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后退了些。

徐谨礼看清了她的脸,也看见了她被割破的衣袖。

“多谢姑娘好意,怪我唐突,差点误伤了姑娘,实在抱歉。”

他郑重地和她道歉,坐起来抬手行礼时才发现,就连自己受伤的左手也已经被包扎好了。

“宗师不必多礼,要不是您斩了这山上的妖魔,周围都难得安宁,这点意外不要紧的。”

徐谨礼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钱袋,想先赔了人家衣服钱再说,结果刚拿出来,对面的姑娘就连连摆手:“缝缝还能再穿,不用您赔。”

“你不收,我过意不去,收下吧。”

“真的不用。”

推三阻四地推了一番,徐谨礼实在没办法将银子放在了柜子上。

“如果宗师真的过意不去,可否帮帮我?”

“帮什么?”

“不知宗门收女弟子吗?我父母皆被妖物所害,很多宗门都不收女徒弟,我未能学得本事给他们报仇,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不知宗师能否教教我?”

“修行之事除天分外,还需日积月累、煎熬磨砺。这并非易事,女子修行会更难,你若当真想好了吗?”

“想好了,宗门真的愿意收我吗?”

苓茏看了看他,坐着低下头,手抵在腿上攥着裙摆。

徐谨礼作为即将继位的下一代掌门,看着对面的女子,觉得有些规矩等他做了掌门,也是该改改了。目前钧天宗还不收女弟子,但从他开始也未尝不可。

“你愿意跟我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苓茏眼中有掩不住的欣喜,没过多久又消下去,“学费……”

徐谨礼摇摇头:“不谈学费,算作是赔礼。不过修行一事,还得看灵脉,有些人天生不适合修行。姑娘可否先让我看看灵脉?如果不合适,我也无法教你。”

苓茏将一部分袖口拉上去,把手腕递到他手边,徐谨礼将手指放上去,感受着那里的脉息。

苓茏看着徐谨礼慢慢蹙起眉,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苓茏懵懂地朝他眨眨眼。

徐谨礼问她姓名,问她家中父母如何去世,问她每日住这危险的山间如何自保。

苓茏一一回答,又用了水苓这个名字,像是她和他在凡间相遇的某种暗号。她慢慢答着他问出的问题,看着徐谨礼低头沉默,若有所思。

“怎么了?”苓茏想着自己刚刚说的话有没有穿帮的地方,这一切都是下凡前三足金乌和她商量好的,应该没有露馅才对。

“姑娘如何得知我叫徐谨礼?我尚未告诉你我的姓名。”徐谨礼注意到水苓刚刚在谈及这些时,称呼他徐公子。

很少有人会用公子称呼修士,并且徐谨礼总觉得面前这位姑娘在面对他时,太过熟稔。

苓茏一时嘴快,下意识将以前称呼他的方法说了出来,还好她没有说成夫君,不免庆幸,还能圆一圆:“宗师经常在这一带游历,谈到您的人很多,我经常能听见,所以知道些。”

苓茏解释完,略有不安地看着他,还好徐谨礼没有再问什么。

“那……我什么时候拜您为师?”苓茏问道。

“不用,该教的我会教你,传道不用拘泥于师徒之礼。”

徐谨礼言出必行,在盳山待着的那阵时间,除了偶尔帮助村民解决一些麻烦,其他时间都用来教水苓修行。

水苓学得很用心,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认真听。

水汪汪的眼睛,那种将全部注意力都倾注在他身上的眼神,哪怕徐谨礼再刻意避开,也会在偶尔眼神对上的瞬间觉得心被拧紧。

他不是没有见过别人认真看着他的眼神,但水苓的眼神和旁人都不一样,她的眼神中总有一种怜惜,近似哀怜。

将那种带着悲悯的脆弱,聚焦在他身上。

并非是他的错觉,这样的眼神他不止看到一次,徐谨礼不懂她这样看着他的原因是什么。

从未有人这样看他,像是心疼。

“您的药换过了吗?”

水苓拿着纱布问他,看着他受伤的左手。

实际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必再大费周章上药裹着,但徐谨礼没有拒绝,他说:“麻烦你了。”

水苓摇摇头,动作温柔细致。低着头时,鼻尖和睫毛可爱俏丽,眼尾上扬,略显媚态。偏偏又因为性格内敛,带上一些钝意,揉在一起,透着股娇憨。

是看上去就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徐谨礼看着,内心感慨。

“多谢。”他等包扎完,将手收回,触碰时指腹摩挲带来的痒意还有所残留,和结痂时发烫发痒很像。

代表着一些地方在痊愈,伤口或者是感情。

他待人一贯守礼疏离,饶是同门师兄弟,也未有几个能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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