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上官话没讲完,游青山就出了声。
“不想。”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相信您。”
“跟在您身边的这段时间我学到了很多,我想做点能做的谢谢您。”游青山低垂着眼,好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无礼。
游青山自认为他说得挺真诚,以上官浩海的气度应该是愿意听到这种晚辈的恭维之言。
可奇怪的是,上官浩海从他开口后,就只是带着虚假的笑意一直盯着他。游青山不免攥紧了书上的纸张觉得如芒在背,冷汗如针一样提醒着他尚且还能补救。
上官浩海却没给他机会,批评道:“你打断我,还说了些套话,我最烦这种把戏。”
辩解的话哽在游青山的喉咙里,接着他又听到上官浩海似是而非的夸奖:“但是……说的挺甜的。”他的态度如坐过山车一样跌宕,游青山忍不住抬眼,却被对方的表情慑得下意识移开了眼神。
上官浩海抚了下茶杯,感叹一般道:“不知道我们青山的嘴,是不是也那么甜?”
午后的芒焰里,素淡的瞳孔显得额外尖锐,肆无忌惮地透出一股蟒蛇的阴毒。上官浩海笑着看向游青山,不安的光线强烈地穿过云层,宛如万千剑柄插在背后的座椅上。
那天晚上,上官浩海强暴了他。
一个月剩下的时间里,上官浩海几乎每天都在和他上床。频繁到韩父他们来拜访留宿时,韩玉麟撞见了他在长廊和上官浩海做爱的样子。每一天都那么昏沉,时间模糊得好像他不止在这里待了一个月。但期限一到,上官浩海就放他离开了上官家。
送游青山上车时,上官浩海帮他整理着领子,露出了不符合美貌的慈爱,让游青山产生了先前都是在做梦的错觉。游青山甚至还略显怔忡地问他:“浩海…浩海叔叔,我可以回家了?”
上官浩海失笑:“当然了。”
坐进车的游青山更加恍惚了,上官浩海见游青山不敢相信,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上面还留着被咬出来的吻痕。游青山这才回神,他罕见地表露出属于年轻人青涩的欣喜,但因为上官浩海还在不得不压抑下去。
下一刻,却听到上官浩海说:“我们青山是舍不得吗?可你马上要开学了啊。”
他苍白得宛如神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纵容的温柔,伸手抚着游青山的脸颊吻了吻嘴角。“那我们青山放假的时候也要来这里玩,好吗?”
游青山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仰起的头仿佛就在上官浩海手里引颈受戮,期待如泡沫般梆得崩裂。
良久,他才回答道:“好。”
游青山上了大学后,上官浩海不干涉他,平时都不会出现,只有在假期会准时把他接走。比起大部分人,他给足了游青山体面,竟然算是位有分寸的贵客。因为他程式化的行动,游青山一度升起了希望,他希望有一天上官浩海厌烦了他,然后两人好聚好散地结束这段畸形的交易关系。
游青山错了。
上官浩海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上官知道韩玉麟对亲生哥哥的感情,也知道游青山在校发生的一切。在游青山搬出学校的那一刻,他就发来了同居的邀请。与其说是好意的邀请,不如说是强势的入侵,因为上官浩海知道游青山不会也不能拒绝自己。
尚未毕业的游青山正打算创业,他住在上官家时坚持付房租,以此来微妙地划分他与上官,尽管他隔几天就要被上官浩海拉上床。他不想一辈子都和上官这个姓氏绑定,也就拒绝了上官浩海投资他还没有起色的工作室。
之后这间工作室自然就胎死腹中了,上官可以说什么都没做,但没有他,游青山也不会放弃了那个几乎唾手可得的未来。
很多人人生最得意的时候应当会有大学刚毕业的那一刻,游青山也是。
他意气风发,畅想未来,没有一丝为腌臜之事所打败的阴霾。许久不见的母亲赶来学校为他庆祝,韩父一如既往找忙于工作的借口而缺席。但都无关紧要,游青山清楚他即将踏上一条新的道路,他会搬出韩家自立门户,今后的人生中没有不怀好意,也没有虎视眈眈,只有志同道合、风雨无阻。
游青山太高兴了,以至于忘了推拒上官浩海的吻,他甚至宽容地想:这是最后一次了。所以他回应了对方,上官浩海似乎被他所感染,也有些失控。他们在教学楼的背后拥吻,宛如真是一对两情相悦的爱侣。
拍完了大合照,游青山捧着花在一阵自由的风中奔向了游母。
在游青山身后,保镖为上官浩海撑着伞,他在阴影下静静地看着游青山,像一朵凋谢的百合。他眼睁睁看见游青山慢慢变了脸色,而一旁游母几近崩溃的模样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只有游青山惊惧的神情是那么令人感到深刻,他失了魂一样看向了上官浩海。
游母脸上流着仓皇憎恨的眼泪,她看到了上官浩海,看到了他和游青山接吻。游母不是传统的家长,她不会因为孩子的性向而不顾场合大加指责。
能让她当场失态的只有上官浩海这个人,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他的家族,而仅仅是他这个人。
游母年轻时干了一件很坏的事,她救了还是少年的上官浩海,又被其昳丽的容貌蛊惑,擅自偷取了对方的精子,默不作声地怀了孕,最后创造出了一个她此生觉得最完美的杰作——游青山。
基因最特别的是,游青山其实一点都不像上官浩海,也不像游母,他的五官太锋利,以至于蒙在鼓里的韩父还为此找到了长子肖父的证据。
现在看来,游青山更不像韩父。
游母去过上官家,只有她在画廊里见过上官浩海祖父的肖像画,和游青山有七分相似。不同的是,因为游母和上官的美貌影响,基因在游青山身上雕刻得更野性细腻一些。他的眉弓像山脊,双眼像寒夜,他单是出现在那里,就是一场风暴。对游母而言,游青山是她的另一颗心脏。
至于那个迷路的少年,她从来都不想他再次出现。
最终,还是事与愿违,美丽的妖怪轰轰烈烈地出场了,就像是蓄谋已久,要抢走她的孩子。他不仅要抢走她的孩子,他还要毁掉他!无能为力的游母在上官浩海的注视下,在游青山毕业的那一天,告诉了他所有的真相。
不出意外,游青山逃跑了。
他想一心扑在工作上完成毕业时的理想计划,但乱伦的罪孽每时每分都在深夜乃至白日孤身一人时恫吓他。
他每每回想起在上官家的日夜,就想起上官浩海没有说荤话的习惯,但在床上自己却要满脸通红甚至涕泗横流地埋在枕头里,谨遵着古怪的要求叫出一声又一声粘腻不清的“爸爸”。
上官浩海他知道吗?他知道,他知道…!他曾恍然地轻声说过:“怪不得我会那么喜欢你,原来…是我的种啊。”只是游青山忘了,耳边也只余下一种轻盈的可怕的香气。
游青山开始深陷被大海吞噬的噩梦,饱受折磨的他注意力愈来愈差。他成了一座欲倾的坏塔,没人会愿意在崩塌的时候依旧跟着他走,工作室分崩离析,他的努力付之一炬。
游青山觉得那时候他或许患上了抑郁症,只不过上官浩海来得很快。就在他完全走投无路,差点被找上门的几个公子哥侵犯时,上官浩海及时降临。他对游青山嘘寒问暖,眼神中充满担心,很愧疚因为心软而放养了游青山一段时间。
上官浩海对他说,该回家了。
上官浩海为他请了心理医生,治疗后游青山恢复了许多,注意力也没那么涣散了。好处是他变得不容易受到刺激,至少不会见到上官浩海时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