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宿辉去了趟旁边酒吧,从一个扎着小揪揪的美女调酒师那要了根吸管,美女调酒师依依不舍说,“帅哥,留个联系方式呗。”乔宿辉露出迷死人的笑来,“有缘自会再见。”
转身回到网吧,从前台拿了听可乐,乔宿辉打量了下吸管,哟,还是双头爱心款的。刚想回去再来一把稳一下排名,就看见吴溟椅子后面站了个马尾辫女孩,女孩气势汹汹地拎着个甜品盒子,想要叫吴溟又有些犹豫。
吴溟定定地坐在椅子上,眼皮垂着,不吭声。
看见乔宿辉走过来,才不情不愿地说,“不要,拿走。”
乔宿辉自顾自坐在椅子上,掏出手机回复消息。
周:乔哥,你先走了
周:我去找你
对话框里多出了这两条消息。
乔宿辉打字回复,“网吧,一会回去”
对面回的很快,“好”顺带一张卖萌小猫的表情。
隔壁争执还在继续,吴溟的那边的气压越来越低,马尾辫女孩有些害怕,但仍然固执地把甜品袋扔在吴溟桌子上,“反正你得收下!”说着转身噔噔噔跑了。
吴溟心情很糟糕,他看着乔宿辉悠哉悠哉地拉开可乐,插上那支双头爱心吸管,刷起了手机。
他不自觉想张嘴说点什么,至少应该威胁一下他不许外传,或者解释一下自己根本不认识那个女生之类的。可是乔宿辉一点反应都没有。
吴溟想,你希望他有什么反应。
随便什么都行啊,只是不要这样,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直到乔宿辉抬起头和他的眼神对上,吴溟才意识到自己盯了他多久。他猛地收回眼神,若无其事地摸起水瓶喝了口水
隔着耳机和网吧闷闷的噪音,吴溟听到乔宿辉问,“不打开么?这家的草莓红丝绒蛋糕很好吃。”
乔宿辉懒懒地靠在网吧的座椅里,吴溟伸出手打开了包装袋,里面是个精致的三角小蛋糕,草莓顶和红丝绒涂层,很好看。
他看见乔宿辉弯了弯眼睛,像只慵懒的豹子,他说,“我也想吃。”
如果说什么可以让两个前几天刚大打出手的人相安无事甚至其乐融融,那可能是一个小蛋糕。
乔宿辉心安理得地吃掉了草莓红丝绒蛋糕。
吴溟一字一顿,“你还真好意思。”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行动上却默许了乔宿辉打开包装盒,甜甜的奶油味弥漫在满是烟味的空气中,又苦又甜。
“好意思啊,”乔宿辉又叉了一口,吃蛋糕的动作干脆利落,赏心悦目,“别浪费。”
乔宿辉端起可乐,突然一乐,说,“你看,我能不能两个管一起喝。”
“什么?”吴溟虽然已经又开了一局游戏,但反应过乔宿辉在叫他,偏过头去。
“我说,”乔宿辉探过头去,拉开了吴溟的半边耳机,略带沙哑的声音带起滋啦滋啦的电流把吴溟半身震得发麻,“我试试能不能用这吸管两边一起喝。”
耳朵又在发烫。
妈的,为什么。吴溟捂住半边耳朵。
可是。
“啧,你把那两个头拧起来。”吴溟觉得自己被传染了奇怪的东西,对于这种幼稚的小事莫名其妙地较起了真。
在乔宿辉地来到网吧坐在一起。
理所当然地开了游戏账号加了好友。
吴溟这次又换了职业,枪客。打的挺好,但还是差点东西。
乔宿辉评价。
乔宿辉拈起一片薯片,凑到吴溟屏幕前看他清背包,看他把一堆低级卷轴丢掉,却留下了各种活动的兑换道具,有去年元宵活动红豆汤圆,踏青节的飞柳令等等。
乔宿辉的声音从组队耳麦里传来,“怎么都喜欢留任务道具,我之前,嗯,”声音一顿。
吴溟握着鼠标的右手几乎要把鼠标地下的电池槽扣掉了,即使心如擂鼓,却还是有点赌气地接上,“嗯?”
“有个网恋对象,他也喜欢囤任务道具,”乔宿辉说,“我记得开服第一个七夕活动,他囤了五百二十个红叶令牌。”
“哦,”吴溟想。
啊。
原来他记得我。
啊。
吴溟的鼠标停留在半屏,指尖微微颤抖,点击关闭了道具背包。
因为在下一个背包格子,就是满满的五百二十个红叶令牌。
“来吧同学,说说你为什么看不惯我。”乔宿辉抢完boss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侧身倚在电脑桌上,屏幕光亮下鼻梁挺拔,脸颊棱角分明。
吴溟犹豫了几秒。
他说,“我认识乔宿辉,游戏里的乔宿辉。”
“咦?”乔宿辉来了兴致,示意他接着说,神情有点怀念,“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乔宿辉啊,你是被我爆过装备还是抢过boss?”
吴溟把略有下垂的漆黑色眼睛从屏幕上移开,落在了乔宿辉身上,他的视线没有闪躲,却有些闪烁,他说,“都不是。”
空气一时间有点寂静,电流的沙沙声缠绕在两人耳侧。乔宿辉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
“乔宿辉,”吴溟喉结动了动,的眼神里有一种执着之下的悲伤,仿佛透过两年时光去看一个已经灰飞烟灭的身影,“你为什么要删号?”
被这样一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就算是乔宿辉也有点吃不消。他抓了抓脑袋。
乔宿辉说,“其实呃,说来有点丢人,有个工作室把我那个号杀废了。”
吴溟一愣。
乔宿辉当时在游戏里倒卖稀有资源和高级副本掉率低的稀有武器,抢了大工作室不少的饭碗。
大工作室不满乔宿辉分的这一杯羹,盗日工作室组织了一批人围剿乔宿辉,仗着人海战术把乔宿辉堵在出生点杀了百十遍,彻底把“乔宿辉”这个号杀废了。
当时十五岁的乔宿辉很郁闷,这个号倾注了他不少的心血,在他手里在boss战里摸爬滚打,在清风茶馆里野外帮战,站上过全服第一忍者,也打出过下饭操作竞技场野队连输三局。郁闷过后,乔宿辉干脆点了注销。
诞生于游戏里的“乔宿辉”,也至少还是淹没在八百倍速的游戏世界里吧。
在当年比较纯粹的游戏世界里,人和人之间的联系仅仅停留在世界公屏和私聊,有游戏外的联系方式者寥寥无几。删号通常意味着一个人的消失,了无痕迹。
情缘恩怨,一笔勾销。
非常简单且充分的理由,把吴溟心里的百转千回弯弯绕绕都堵了回去。
乔宿辉把游戏当游戏,自在洒脱。
吴溟把游戏当真爱,自顾不暇。
吴溟呼地一声站起来,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眉毛压成一条平直的线。
整个人像一张绷紧了的弓。
吴溟知道谁都没有错,但他止不住地矫情,又生气又难过。
在短短的几秒钟,吴溟思考破罐破摔强吻乔宿辉之后是畏罪潜逃还是束手就擒。
乔宿辉伸出手拉住了吴溟的袖口,随手把玩着袖口的一粒纽扣,说,“你前世是一棵草么?”
什么?
“你是绛珠仙草吧,诏诏。”乔宿辉手掌下滑,扣住了吴溟的手,十指交缠。
诏诏。
无论是屏幕上01代码拼成的像素方块,还是此时乔宿辉嘴角飘出来的两个音节,都砸得吴溟晕头转向,心跳加速。
原来认出我来了啊。
好像是干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