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这个人嘴里的“超多事要忙”,指的是“想玩刚发售的卡带并音量全开以获得最佳游戏体验”,你很可能当时就说着“打扰了”光速跑路。
再想留下也抵不住实在很生气。毕竟之前连着半个多月找茬还不放你进屋,今天刚成功溜进来就被抓着补课小考,谁受得了。
“如果平时上课有认真听就不该读的这么慢呐小家伙……”他坐在床角边吃东西边把手机按的啪啪响。
“一会真的真的要提问哦,回答错一题就下去跑五圈吧,怎么样?大圈哦,去操场跑。反正你下午体术也一直在摸鱼……一晚上补了两项呐,你超——幸运!对的对的,新睡衣看起来运动很方便哦。”他侧躺在床尾边吃东西边自己抛接手机玩。
“果然是今天有点累?あぁあ、本来想着既然安排调整不如回来歇一会好了,一不小心睡着了啊……没想到,这么晚了竟然还有学生送慰问点心!不过这个,是酒心的嘛?早点和人家讲啊,都吃完了才发现,完——全尝不出来诶,这个。你没下毒吧,不可以给最爱的五条老师投毒哦?”他两条腿靠墙立着仰面躺,脑袋贴着床沿倒垂下来,发尖随动作在床框边扫来扫去。
能投早投了。你背对着对方刚翻了个白眼,便被投来的小件垃圾砸个正着。拆解缎带极似礼品的巧克力包装盒轻飘飘的,每一块应承着甜味的塑料支撑架都空空荡荡,刚刚被以抛物线直扔你脑袋,现在弹了一下掉在地上。
“您到底让不让我背书??”你硬憋住火气问,“如果一定要这样欺负人,至少请五条老师保持安静一小会吧?”
没回头看,但身后确乎没动静了。安静了没两秒,便听男人问你“为什么非要跑来老师这里睡,说实话”。
犹豫一会,你深呼吸一下才说,“和您说过的,有点害怕。除了在您这里,我在哪都睡不着。从老师不让我进屋那天起,我一直没睡过好觉。”
“不可以说谎吧。”他像叹了口气。
“没有说谎。”你说,“所以最近精神都很差,课上也一直昏昏沉沉的无法集中。今天下午体术时您不是刚教训过我么。”
男人像也犹豫了一会,“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你没看他,只点点头,“如果一定要补充的话,五条老师的床品寝具非常高级,睡起来超级舒服。”
准确的说,下午体术课上不算被“教训”了。
毕竟在那之后关系变得极其微妙。当着他人时像在存心膈应演给你看,只有两人时又别扭的拒之千里躲着你跑。所以这次明明人在屋里竟然没面色铁青的把你拎着后领扔出去,实属出乎意料。
不知道和下午的事有多少关系。
全出任务去了。体术时好像全高专就只剩下你们三个外加不靠谱教师。不用说,临结束时的分组对练,怎么想都是自己落单。以至于被提出“和老师一组”都没感到诧异,你耸耸肩直接认命。
然后出师未捷身先死。都没走到他面前去,便腿一软左脚绊右脚摔在地上。可能因为心情,也可能只是单纯因为太久没睡好,注意力精力跟不上。平日硬逼自己打起精神是没问题,但需要认真起来时就全线拉胯。
“哎呀我的小女朋友原来是摔倒爱好者呀,”这时候还憋着坏水腻味人,哪怕就只当着两个同学的面也绝不放过,“站不起来?撒娇?该不会是要人家抱吧。”
你撑起身子想动刚感觉到刺痛。一仰脖子,正对上站在面前居高临下抱着胳膊满嘴屁话的对象,委屈烦闷便一时全跟着喉咙口的酸水涌上来,憋了半天险些滚落成眼泪。
“干嘛呀,真要抱?”他蹲在你面前,可能眨了眨眼。
试着站起身说没事,才发现脚踝正飞快的肿起来。
“ん…怎么说好呐,你在这方面确实有点天赋诶……”男人手指点着下巴嘴唇,貌似极真诚的感慨,“一般人呢,是不会随便摔一跤就给自己摔到踝关节脱臼的。从某种意义上讲真是了不起诶,自残专家摔倒大师?”
“干嘛不去医务室?”他托着你的腿边检查边问,目前的姿势目光齐平,“找硝子的话,打个响指‘ピュッ’的一下就好了哦。”
你别过脸嘟囔“就是不想去”,听见男人说“看来是想逃课呢”。
可能因为你表情实在太难看了,对方摆摆手表示“可是老师也想逃课呀,这一跤摔出了好借口诶”。
当老师的逃哪门子课啊。翻了个白眼,你坐的放松了些。
刚才本来要拽你去找家入的。
自己也说不好原因,啪塔啪塔就开始掉眼泪,问就是不去。但要是这个人自己也想偷懒,便说得通。毕竟如果铁了心的懒得搭理你,他的话,有一万种办法能横竖给你塞医务室里去,一秒都用不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瘪瘪嘴,做出一副伤脑筋的样子,就近在闲置的储藏室帮你查看扭伤。
“上次摔的痂都还没掉完,今天就又摔了。”替你脱掉鞋后,男人吹了吹膝盖上沾的砂石,指尖推着长袜边缘不紧不慢的向下卷,“之前还怀疑你是故意的呢……不过现在倒是觉得,要故意摔成这样可能更需要技巧……别小看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搞的恰到好处破破烂烂的人啊,这可不简单哦,あっ、你没这个本事的。所以你应该只是个超级不幸的无敌倒霉蛋而已,没错吧,这位小朋友。”
高专的学生各个身手了得上天揽星下海捉鳖,显然用不上标配的运动器械,所以这里闲置的一塌糊涂,堆着落满尘土的跳马蹦床填充垫。
你正坐在其中一摞灰扑扑看不出原色的软垫上,伸着一条腿给对方,听男人拐着弯的挖苦你,此情此景似曾相识。随手抻在身后抹了一把,五指指腹都黑乎乎的。上次听话卖乖因为有必要,现在就是做出一副老实模样也无所图,这么想来你只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然后呲牙吸了口气。袜子正卷到脚踝刚被褪下来,疼的你牙根都酸。
“不去医务室?”男人轻戳一下肿胀处歪着脑袋发问。
经验出发,搞不好又会和上一次似的,边动私刑边借题发挥。你咬着嘴唇摇头,性质不同最好别吭声。
“ま,应该多戳你几下多问两句的,不过啊,一会有你痛的所以还是算啦。虽然是你自找的,但老师实在是太善良了,没办法呢。”他抿嘴笑了半秒像摆个样子,非常敷衍。旋即握着你小腿和脚跟摩挲两下攥紧,“会稍微有一点点疼哦,忍一下。老师数到三,就帮你复位。一——”
扁桃腺都快从嗓子里嚎出来了,这个狗人连“二”都不数就动手。
“怎么说您才会信呢。”你翻身仰面躺下,把书扣在脸上,“老师的床就是比较高级啊,软乎乎的,光是这样躺着我就快要睡着了。”
五分钟前实在被烦到没脾气,你拿着书便躺床上去,表示“好好学习也需要在舒适的环境里有舒服的姿势才行”。对方不置可否,但起码把嘴短暂的闭上了。只是没过一会又问一次“你到底想干嘛”。
“搞不懂呐……”他叹了口气,坐起身拿开你遮脸的书,对着额头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这个小脑袋里到底成天到晚在想什么东西啊?是就只有你,还是小女孩都一个样啊?あぁあ、果然是你不对劲,津美纪小时候可没这么多事。”
“五条老师要真想知道,问夏油老师去不就好了?他‘手头’‘小女孩’多。”你小声反驳,把课本接过来重新盖回脸上,“下午的体术,她们两个后面也翘掉了么?”
“反正去买冷饮时不在操场上哦。”
不知道的听这回答,谁能猜到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