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再后来沈信干脆就去了小春城,于是这人便也省了。
谁知道两年后沈信以更加不能让人忽视的力量强势归京,必然会成为傅修仪眼中尤为刺眼的存在。
沈万小心翼翼的道:「虽开府另过,到底也有一两分兄弟情义。若是殿下有吩咐,臣定当竭尽全力。」
「好。」傅修仪道:「本殿欣赏有才之士,也相信沈大人的本事,近来恰好有一桩事,既然沈大人今日碰巧,便就不劳烦别人,既然都是自己人,相信沈大人会办好。」
沈万就有些不安。傅修仪这话分明就是要给他出个难题了,若是办好了,他自然就是傅修仪的人,若是办不好,他没能证明自己是「有才之士」,就会被傅修仪无情的撅弃。而因为这个难题而出现的后果,沈万也必须自己承担。
这是一个交易。
沈万心一横,道:「请殿下吩咐!」
傅修仪满意的瞧着他,道:「此事不难。本殿知道沈将军有一个嫡出女儿沈五小姐,爱若珠宝,如今沈五小姐也到了该定亲的年纪。」
沈万猛地抬起头!
原先沈妙在傅修仪身后追着喊着要嫁给傅修仪的时候,傅修仪可是连正眼都不看沈妙一下。偶尔和其他皇子朝臣说起来的时候,也是一副烦不胜烦的模样。毕竟被这样草包又蠢糯的人喜欢,对于皇子来说无异于羞辱。可是现在……沈万的心砰砰直跳起来,沈妙越发美丽,性情也渐渐沉稳,褪去原先的草包模样,实也称得上是定京城十分不错的贵女。若是傅修仪想要求娶沈妙……以沈家大房和三房的交恶,沈妙一旦得势,一定会打压他的。
于公于私,沈妙过得越好,沈家大房越好,沈万自己也就越危险!他不想要沈妙越走越高,希望沈妙贱若尘埃!
沈万忍住心头的涩意,开口道:「殿下……想要求娶五姐儿么?」
「本殿?」傅修仪笑起来,彷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摇了摇头,道:「不是本殿,是本殿的皇兄。」
沈万一怔。
傅修仪的声音慢慢的传到了他的耳中。
「让沈五小姐嫁给本殿的四哥,周王。」
沈万先是吃惊不已,可是转瞬一想,待想明白之时,忽然又觉得心口生出凉意。
沈妙是什么人,是沈信的嫡女,南谢北沈,谢家算是真正的衰落了,明齐沈家独大。谁娶了沈妙,谁就有了明齐天大的兵权。沈妙的身份註定她无法嫁给权势滔天的显贵,这样会让本就多疑的文惠帝更加忌惮。沈妙嫁个白身最好,最不济也不能嫁给武官。大约也是因为如此,沈妙到了如今的年纪都还没定下亲事,因为若是真嫁给白身的男子,沈信必然觉得会委屈了女儿。
显贵们尚且如此,皇子们就更不敢打沈妙的主意了。太子还好些,毕竟是正统,其他皇子谁要是娶了沈妙,几乎是明晃晃的在述说自己夺嫡的野心,这样一枚沉重的砝码,看着是福,其实是祸。
眼下夺嫡中,风头最显得其实是周王一派。周王静王的母妃得宠,本身也有些本事。眼看着势力越来越大,追随者越来越多,要是和沈妙挂上干係,得,周王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文惠帝必然不悦忌惮,其余皇子必然眼红,周王只怕会被打压的很惨。至于沈家就更不必说了,这样大张旗鼓的站队,只怕秦国和大凉的人一走,沈家就会死的很惨。
一石二鸟,端的用的是炉火纯青。沈万心中突然生起了对傅修仪的胆怯,此人心思太沉太狠,倒是有些可怕了。
傅修仪却彷佛没有看到沈万的神情,笑的温和,道:「此事就全交给沈大人了。」竟是没说要如何做,也没说要做到什么地步。周王是已经有了周王妃的,若是沈妙嫁过去,也只能做侧妃。
沈万心中一点儿底也没有,却不好表露出来,对着傅修仪拱手道:「臣定当竭尽全力。」
接下来便是二人互相客套了几句话,傅修仪的态度算不上热络也说不上冷淡,若是在两年前,傅修仪大约还会对沈万态度更好些,可是今非昔比,沈家不如从前,沈万自己也是一脑门子官司,傅修仪自然不必如从前一般看重他。
等沈万离开定王府后,裴琅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裴琅走到傅修仪下首位置,瞧着沈万喝过茶留下来的茶盏,道:「殿下打算启用沈万了?」
傅修仪看向裴琅:「先生以为沈万如何?」
裴琅摇了摇头:「虽隐忍亦有手段,可狠劲不足,家事混乱,若是启用,日后难免招惹麻烦,小用即可,不堪大用。」
傅修仪笑起来,看向裴琅的目光充满欣赏,道:「先生与我想的一样。」说罢又嘆了口气,道:「自从谢家兄弟死了之后,有些事情也不好交代旁人去办。谢家兄弟养好了本也是个有用的子,如今却被人全毁了。虽然不是重要棋子,却也到底添了麻烦。」
裴琅皱了皱眉:「殿下是不打算重用沈万?」
「墙头草。」傅修仪笑的有些虚浮:「从前能摇摆不定,如今情势所逼才投奔于我,这等心志不定之人,我可不敢用。不过是要他做些小事而已。」
裴琅又道:「让沈万想法子撮合四皇子与沈妙,殿下以为可行?」
「可不可行不知道。只是此事既然是沈万唯一的机会,他必然会不顾一切代价促成。沈家功高,周王独大,如今也到了足够的地步,再不出手,只怕真的就来不及了。」
裴琅不再说话了。却见傅修仪突然道:「若是我娶了沈妙,先生以为如何?」
裴琅心中狠狠一跳,面上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分析道:「只怕不善,会引来陛下猜疑,也会让其余皇子心生忌惮。」
傅修仪点了点头,神情竟是有几分惋惜,话语中分不清是何语气,道:「可惜了。」
裴琅不明白傅修仪究竟在可惜什么,于情之上,傅修仪对沈妙似乎并未有什么别的情愫。若是有,当初在沈妙追他追的满定京都知道的时候也不会如此冷淡了,若是那时候傅修仪有半分袒护沈妙的做法,当初的流言就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那傅修仪究竟是在可惜什么?可惜沈家的兵权无缘收到手中?
裴琅不知道这个答案究竟是什么,傅修仪离开后,他也回到了自己的屋中,眼见着再无一人的时候,才开始提笔写信。
……
今夜的睿王府很是有几分肃杀。
下人们俱是一派凝重的神情,各个大气也不敢出。今儿个睿王殿下回来的时候神情十分冷漠,跟在他身边的高阳和季羽书二人也是难得罕见的面色肃然,而铁衣和南旗带着一个侍卫打扮模样的人,一同与睿王进了屋。
便是个人的书房亦是修缮的十分宽敞,加上一些富丽堂皇的摆设,倒不像是书房了,有些宫殿一隅之感。那正座上坐着一人,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扳指。他身着暗紫色绣金的华丽衣袍,衣裳慢慢的铺了宽大的座椅,彷佛一道紫色流云自天边流泻下来。
跪在地上的人匍匐着身子,只看得到面前的靴子,青黑色的鹿皮靴,走线也是最工整的,细细密密的缝的纹丝不动,那丝线似乎也是滚银边。而只是一隻靴子,似乎也能窥见这主人嚣张又华贵的气度。
谢景行一隻脚榻上软榻,半倚在座中,垂眸看向底下人。他的眉眼英俊的不像话,微笑的时候风流溢的满园春色挡也挡不住,然而冷起脸来的时候,却是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胆寒。那漂亮的桃花眼中彷佛春水都在瞬间变成了高山之巅的冰泉,他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说吧,主子是谁?」
那人咬着牙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