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擦手的油膏……明明只是一盒普通的油膏,她极少有喜欢的东西,表现出想要的,对肖珏来说,也就是顺手的一件事。肖珏却偏偏製止了,不久后,她就在禾晏手里发现了这个。
肖珏拒绝自己是因为禾晏?
对一个很有本领,或许未来会成为心腹的少年来说,多照应一点也是自然的。沈暮雪明白,可肖珏纵然是对亲信的赤乌和飞奴,信任是信任的,也绝不会细微到如此地步,简直像是……简直像是对姑娘似的。这么一想,沈暮雪便觉得,肖珏平日里待禾晏,实在是好的过分了一些。分明是程鲤素的屋子,程鲤素走了,禾晏却也没有搬离。一个新兵与右军都督比邻而居,实在有些异样。对于禾晏,肖珏也没有表现出于旁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默许了她许多出格的行为。
就是这点纵容,令沈暮雪感到不安。
大抵是女子心思总是格外细腻,直觉又异常准确。这一次肖珏与禾晏回来后,沈暮雪便更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她不想现在就离开,想在演武场多呆一刻,便道︰“我提前先熬好了一些,教头们可以先饮下。药桶就放在不远处,烦请教头们找一位小哥随我一起去提。”
沈瀚道︰“哪里值得沈姑娘这般劳烦,我随姑娘一道去吧。”说罢,与众人告知了一声,随着沈暮雪走远了。
望着沈暮雪离开的背影,梁平感嘆道︰“沈姑娘真是菩萨心肠,生的又好看,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完美无瑕的女子呢?若是能娶她为妻,这辈子就是死都值得了。”
“我看你想的倒是挺美。”另一侧一名教头闻言,嘲笑他道︰“沈姑娘也是你这等凡夫俗子能肖想的?要知道朝中那么多青年才俊,人家都瞧不上眼,能瞧得上你这样一个小小的教头?”
“教头怎么了?”梁平不服气,“沈姑娘既然肯放下身段来到凉州这样的苦寒之地,又不嫌弃咱们这些粗人,还给大家熬药喝,可见是个不嫌贫爱富,心思高洁善良的人,这样的人,看人定当只看人品。”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人品好得很,万一就……了呢?”
马大梅都听不下去了︰“人家放下身段又不是为了你。”
“就是,老沈,人家那是为了肖都督。你拿什么和肖都督比,你长得有肖都督英俊吗?身手有肖都督不凡吗?还是家世才学,风采谋略,你样样不如人家,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我要是沈姑娘听到你这般放肆,早叫家丁出来将你一棒子打死,省的出来祸害人家名声了。”
梁平︰“……你们还是我兄弟吗?”
说着说着,就听见斜刺里一声︰“教头!”
众人看去,南府兵此刻到了歇息的空闲,禾晏一眼看见了站在高台上的教头,过来与他们打招呼。许是如今现在也不算是凉州卫的人了,上司变成了田朗,对于原先的几个教头,禾晏与他们相处的也就更像是朋友。她翻身上了台,走到众人中间,与他们一一打招呼,又笑着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在说我们中间有个癞蛤蟆,异想天开吃天鹅肉呢。”一名教头笑嘻嘻的回答。
禾晏奇道︰“这是何意?”
“我们在说沈医女,”马大梅笑着解释,“说沈医女身份高贵,品性高洁,人人喜爱。”
禾晏一怔,偏还有个不知死活的人凑近来,神秘的对禾晏道︰“禾老弟,你可知道沈医女是什么来头?”
若这是昨夜之前,禾晏大抵还要诧异一番,不过已经从楚昭嘴里得知了沈暮雪的身份,便再也不觉得离奇。那人也不是个能藏得住话的,不等禾晏开口,自己就道︰“沈医女,可是如今御史大人府上的小姐!这等身份尊贵之人,若非是为了肖都督,怎么会这般走千里?若是我有这样一位佳人如此相待,我这辈子,绝对隻对她一个人好!”
禾晏心道,她最近是否老是和沈暮雪这个名字杠上了。一个两个的,何苦都要来排着队来扎她的心?
“你们说的这些都不靠谱,”梁平不肯认输,很倔强的坚持,“倘若肖都督真的喜欢沈姑娘,何以到现在也不说一声。我是男人,我最了解了,男人要是喜欢一个女人,不可能藏得住。藏得住的,都是没那么喜欢。天大地大,沈姑娘何故在一棵树上吊死,还不如睁大眼楮看看身边人,说不准缘分就在身边。”
“梁平你真的病了,还病的不轻。我看沈医女是该给你送两副药看看眼楮,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众人吵吵嚷嚷,田朗不动声色的往旁挪了一步,他可不想加入妄议上司的破事之中,要是被逮住了,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禾晏也想溜之大吉,不想在这听这些扎心之言,偏偏众人还不肯放过她,一位教头拍了拍她的肩︰“禾老弟,你怎么不说话?你也是咱们中的一员,你也来说说,沈医女和肖都督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不是老沈不自量力了?”
禾晏︰“……”
众人神情殷切的看着她,好似她的这句点评至关重要。
禾晏硬着头皮,顶着心里满满的不甘愿,勉强笑道︰“……是,沈姑娘名媛美姝,耀如春华。肖都督玉质金相,丰神俊朗,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话一出口,委屈都要溢出来了。心道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听听旁人扎心也就罢了,还要自己来扎自己一次。
“身份呢?身份是不是也很相配?”
禾晏︰“……是的,右军都督与御史小姐,本就是一个世界的人。与咱们都沾不上关系。”
“禾老弟,你现在很得都督信任,说不准都督新婚的时候,还会请你去观礼。这样值得恭喜的事,你是不是现在就要开始攒银子,准备好新婚贺礼了?”
禾晏在心里将这个说话人的脸牢牢描摹了一遍,心里咬牙切齿,面上还要装作一派云淡风轻,“那是自然,这样值得恭喜的好事,必须要送件大礼才成。”
众人哄笑成一团,居然就开始给禾晏出谋划策等肖珏与沈暮雪成亲的时候,要送些什么才好,竟无一人注意到禾晏僵硬的神情。
“你们很闲?”身后有冷漠的声音响起。
大伙儿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肖珏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沈暮雪和提着药桶的沈瀚。
知晓私下里妄议上司私事被逮了个正着,众人吓得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敢说。心中尚且怀着一丝侥幸,肖珏估计也没听到多少,否则以他的脾性,一开始听到了就会阻拦,这会儿才说,可能也才刚刚到。
肖珏走上前来,暗蓝锦袍将他衬的面如冠玉,丰姿如月,然而声音也是冷的,话虽然是对着众人说的,眼楮却盯着禾晏,眸光似藏了刀般锐利深沉。
“有空闲在这里说三道四,我看你们日训都做得很好?”
教头们立刻变成鹌鹑,无一人敢说话。田朗心中大慰,还好他有眼色,早早的不跟这群乌合之众同流合污。看吧,这不就被逮住了?登时越发骄傲的站的更笔直了些,显得自己与旁人截然不同的正直。
沈瀚也在心中叫苦不迭,早知道就让梁平跟沈暮雪一起去拿药桶了。他与沈暮雪回来的时候遇到肖珏正往演武场走,三人一起过来,刚到看到的就是众人问禾晏肖珏与沈暮雪是否相配。
问出这话的人,简直是居心叵测!怎么能让禾晏去回答这种问题呢?这不往人心口戳刀子吗?他还没看清楚究竟是哪个天才问的这种话,就听见禾晏不假思索的回答。
“……是,沈姑娘名媛美姝,耀如春华。肖都督玉质金相,丰神俊朗,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瀚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