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为图轻便,隻带箭筒和箭矢的。想来想去,唯一踫过这包袱的,也就只有那个叫许之恆的青衣少年。
她剥开那隻枇杷,尝了一小口,果子甜甜的,想起方才那少年的脸和笑容,就觉得今日运气,其实也不算太差。
又过了几年,等禾晏从战场归来,与禾如非换回身份,当禾大夫人告诉自己,为她定了一门亲事,对方的名字正是叫许之恆时,禾晏心中除了错愕,还有一丝窃喜。禾家的女子婚嫁从来都是为男子铺路,比起嫁给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嫁给许之恆,显然是她所有的选择里,最好的那一个。
且不论外头的人怎么称赞许大爷年少有为,在禾晏心中,隻觉得当初十来岁的许之恆都能对萍水相逢的人这般照顾体贴,定然是个好人。那时候,她对于这桩婚姻,其实也是存着诸多期待。纵然后来许之恆偏宠贺宛如,贺宛如从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但依着少年时的那两隻枇杷,禾晏对许之恆,也一直存在着一些幻想。
直到眼盲后,直到许之恆亲手一点点将这幻想打破。
“所以,”肖珏玩味道︰“你喜欢他,就是为了两隻枇杷?”
“算是吧。”禾晏道︰“我只是觉得,他能如此照顾他人心情,看穿旁人窘迫情境,至少是个好人。”
“你的喜欢真是随意。”肖珏嗤笑一声,往前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冷冷道︰“那两颗枇杷,是我给的。”
禾晏呆住了。
他已经继续往河边走去,禾晏怔了片刻,几步追上,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怎么可能?你骗我的吧?”
肖珏低头看她,目光平静。
当年林双鹤提议要送给禾晏兔子,他烦不过就射了一隻,禾晏却把那兔子放生了,因令他想到自己少时在山上的经历,就对这看起来无甚长处的小子另眼相待起来。也知今日未曾猎到猎物的学生,回到贤昌馆会饿一日肚子。
作为这次围猎第一名的肖珏,得了不少赏赐。宫里的人甚至还赐下御食,里头就有两颗枇杷。
这个时节的枇杷,可不是到处都能吃到的。他对这种甜甜的果子本来就无甚兴趣,临走时,路过高台,瞥见放在角落里的红色包袱,依稀记得这包袱好像是“禾如非”的。
那小子今日什么都没猎到,回去后饿一晚肚子,又是冬日,恐怕很难熬。他看向自己手中提着的御食篮,想到初次遇见“禾如非”时,曾见这家伙站在学馆里的枇杷树下,一下又一下的奋力的跳起来试图摘到枇杷,滑稽至极。想了想,他便停下来,将那两颗枇杷从食篮里掏出来,塞到了红色的包袱里。
禾晏结结巴巴的道︰“不是吧?真的是你送的?”
肖珏静静的看着她。
禾晏心道,这下完了,这就好比是肖珏做了好事,被许之恆截了胡,阴差阳错的,心中岂能舒坦?但这节骨眼儿上,要怎么平息他的怒火。
“今日是你生辰,刚刚那盏灯我忘了拿了,你想要什么贺礼……”她笨拙的移开话头,瞥见旁边对面那条街上,有人卖糖葫芦,就道︰“你等着。”冲过去,买了一串糖葫芦,又跑回来,递到肖珏面前︰“给你!”
肖珏侧过头去。
他可能是真的生气了。
禾晏犯了难。过去的事情已经没办法挽回,她确实曾对许之恆动过心,也嫁给了许之恆,而肖珏并没有。她不曾体会过肖珏此刻的心情,但心里很明白,那滋味恐怕不大好受。
禾晏绕着他,“肖珏,肖珏?”
肖珏避开她的目光,只看着栏下潺潺流动的河水。
不知什么时候,天下起小雪,雪粒纷纷扬扬的落到身上,远离了夜市的人群,禾晏终于觉出冷来。脑海里突然想起临走时,青梅对她说过的话来。
禾晏瞅了一眼肖珏,这人还是不看她,她“阿嚏”了一声,夸张的打了个喷嚏,自语道︰“好冷。”
下一刻,温暖从天而降,肖珏转过身,脱下披风罩在她身上,总算是肯回过身看她一眼了。
禾晏赶紧打蛇随棍上,往他身前扑,“不生气了?”
肖珏帮她把披风前面的绳子系好,还是不搭理她。
他的披风很大,几乎要把禾晏整个人笼进去,禾晏怕他冷,往肖珏身上凑得很近,如那一夜酒醉时,都快贴他身上了。她仰着头逗肖珏,“肖大都督,对不起,我不该认错人,今日是你生辰,不要生气了嘛,笑一个?不想笑的话……吃一口糖葫芦?”
她举着糖葫芦往肖珏唇边凑,猛然间,手被攥住。
禾晏一怔,下意识的抬起头,正对上他潋滟的黑眸。
青年五官褪去年少时的清秀,如雪山上的月光,轮廓清晰干净,漂亮的分明,似美玉无瑕。
他一手扶着禾晏往身前拉,圈在怀里,俯身吻了上去。
------题外话------
在被屏蔽的边缘反復试探。
虽然并不知道下一章开头要如何不被屏蔽的接下去。
我太难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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