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人的眼楮是骗不了人的,他眼神就很不对,提起亲事,没有半点欢喜,好像还很难过。”
“你看的还挺仔细。”
“毕竟我以前瞎过一次嘛,现在看人当然得看仔细些……可惜圣旨已下,他也只能如此,你说他是不是……哎?”禾晏回头一看,肖珏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路了,她连忙追上︰“肖珏,你等等我!”
又过了一会儿。
“肖珏,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
百官在天星台上的广场上站好。
禾晏的官职,还不能与肖珏站在一处,不过,她所在的那群人里,大抵都念着她是肖珏即将过门的未婚妻,并不敢对她怎么样。还因为她个子小,怕看不到高台上的画面,特意将第一排留给了禾晏。
禾晏站在最前面,望着台上的帝王。
高座上,文宣帝含笑看着台下的百官。
百官们身着官服,站的整整齐齐,光是从外表上看,颇有脸面。听闻乌托国四处峰峦迭起,少有平原,宫殿不及大魏宫殿一半,想来每当举行祭祀典礼,场面也十分寒酸。
他年纪大了,虽在政事上无甚建树,却也希望能留下一两件值得人称颂之事。可惜这么多年来,没有。古来帝王,要么名垂青史,要么遗臭万年,名垂青史他是不要想了,遗臭万年,文宣帝也没那个胆量面对后人的唾沫。所以自打他登基以来,什么大兴土木,广设佛庙之类的事从未做过。唯有如今天星台上一宴,让他找回了些当帝王的自豪。
几位皇子分坐一侧。五皇子广吉还小,见着漂亮的糕点就想去抓,被广朔拦住,广朔轻声道︰“五弟,坐好,你代表的是大魏的脸面。”
广吉扁了扁嘴,却也规规矩矩的,不敢再去取那隻点心了。
广延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目光中尽是轻蔑,文宣帝既在天星台上设宴,就是表达了接受了乌托国求和的诚意。开设榷场一事,不急于一时,日后再徐徐图之,只要能得到乌托人的帮助,再将肖怀瑾给铲除,四皇子和兰妃那个贱人,也迟早是他的阶下囚。
他实在是,太迫不及待的想要登上那个位置了。
乌托使者玛宁布上前,在文宣帝面前跪下行大礼,嘴巴里冒出一大串恭维之言,大抵就是歌颂皇帝的仁德和宽广胸怀,为大魏的繁华富丽所惊,日后乌托国愿意与大魏交好,甚至以大魏为尊。
直说的文宣帝龙颜大悦。
台下百官中,有亦如太子一般得意的,也有如魏玄章这般将义愤写在脸上的。更多的,则是敢怒不敢言的隐忍,人都说,如今的大魏朝堂,早已不姓宋,而姓徐了。这也就罢了,让外族光明正大的来天星台又是怎么回事,大魏究竟是从何时起,已经到了眼下这般田地?
武将里,禾如非站在最前面,神情轻松,看向乌托人的目光,并无仇恨。反倒是往后的燕贺,眼里尽是恼怒,双手早已紧握成拳,想来若不是因为此刻在天星台,此刻皇帝也在,他说不准会冲上去揍玛宁布一顿。
肖珏就立在他身侧,燕贺忍不住低声道︰“这小矮子说的是什么鬼东西,骗谁呢?乌托国望与大魏交好?我先去乌托国杀他们百姓一万,再说大魏愿意和乌托交好,他们国主肯信吗?”
见肖珏不答,燕贺更怒,侧头讽刺道︰“你不是封云将军吗?你就这么看着乌托人在天星台撒野?”
肖珏平静开口︰“你不是归德中郎将吗,你想教训他们,怎么不自己上?”
燕贺语塞,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那一头,文宣帝接受了乌托使者的奉承和礼物,玛宁布又道︰“乌托国的勇士们,最擅长摔跤。素日里在典礼庆宴上,为国主表演摔跤比赛,今日愿为陛下献艺。”
燕贺道︰“班门弄斧。”
其实文宣帝自己,并不大喜欢这些舞刀弄枪的玩意儿,他自己登基后,朝中也多重文轻武。不过既是乌托使者自己提出来的,为表大魏气度和胸怀,也不能驳回。因此,就淡淡招手,“允。”
玛宁布就回头,从乌托人的一众使者中,走出两名彪形大汉来。这两名汉子看上去与乌托国人矮小的身材不同,显得格外高大健壮。头髮在脑后扎成丛丛细细的辫子。
玛宁布道︰“陛下,这是乌托国最好的两名勇士,纳达朵与忽云穆,愿为陛下献丑。”
两个乌托大汉走到广场中央的空地上,脱下外裳,天寒地冻的,打着赤膊,高喝两声,便抱在一起摔跤。
禾晏站在官员中,听见自己身后的官员们窃窃私语︰“果真是蛮夷之地,这抱在一起的模样,实在是太不雅了,十分不雅。”
禾晏倒是没有觉得不雅,隻觉得这摔跤,其实拚的是巧力并非蛮力。旁人只看到他们抱在一起努力想要摔倒对方,实则不然,脚绊、背摔、心态以及速度,都是需要注意的地方。这两个乌托人,的确不容小觑。
这一场摔跤,很久才分出胜负。大魏官员连带着皇帝,其实都看的有些百无聊赖,因这比赛实在不够精彩好看。待比完后,还得昧着良心夸好。
文宣帝赏了这两名勇士各一盘白银。玛宁布谢恩过后,开口道︰“听闻大魏军中人才辈出,勇士比乌托国隻多不少,今日既然大人们都在,陛下可否开恩,也让乌托勇士们开开眼界?”
这是要比试了?
文宣帝心中一动,突然有些兴奋起来。
从前的野史上曾记载,某国当年接待外族使者时,外族使者的公主曾出言挑衅,结果却被武将家的女儿以步射之术狠狠羞辱一番,大涨了颜面。虽不知道是真是假,可这送上门来的打脸,真是妙的不能再妙。
大魏地广人多,今日广场中这么多才俊,无论如何,两个乌托人都能拿得下的。更何况,大魏人多清瘦端正,与那蛮人相比,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譬如飞鸿和封云,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打起来的时候,绝对能让乌托人自惭形秽。
文宣帝思及此,开怀道︰“这也不难。我大魏男儿,从不退缩,你若挑中了武将中人,他们自会迎战。”
文宣帝并不担心武将们会有人打不过乌托人,一来,这两个乌托人刚才兵器都没拿,就知道用蛮力抱在一堆,可见身手不佳。二来,乌托人要真聪明,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根本不敢赢。
毕竟,乌托人还想求着在大魏开设榷场。
玛宁布笑道︰“听闻陛下之前封赏了大魏第一位女侯爷。”
场上众人一怔。
文宣帝也怔了怔,道︰“不错。”
“那位女侯爷,在我们乌托人中,也曾听过她的威名,听说曾随着封云将军上战场,十分英勇聪慧。今日可在?”
文宣帝微微蹙眉,他怎么也没想到,玛宁布挑人,竟然会挑中禾晏。这满朝文武,乌托人却挑了一名女子。女子的体力如何与男子相比,他虽然听过禾晏在战场上的功劳,可也亲眼见过,不过是个瘦小柔弱的女子,同方才那两个乌托人站在一处,如羔羊和黑熊。
“她可是女子。”
“可却不是一般的女子。”玛宁布笑道︰“我们乌托国中亦有女子会武,可从未有女子入朝为官,既是被封云将军带在身边,定然与寻常女子不同。陛下,”他伏下身去,“请让那位女侯与我乌托人一战。”
广朔轻轻摇头,这些乌托人摆明了就是欺负女人,又或者是,公报私仇。可是父皇的性子广朔很清楚,将脸面摆的最重,既是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文宣帝沉默片刻,道︰“武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