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
陆蕴椟便往捧月阁寻了一个巫婆,将林辉的生辰八字抄了奉上,问此女子最需何物。巫婆收了钱财,便将一本薄薄的书册扔在陆蕴椟怀里,沉声说道:“这是最好的,小人活不了几日,便将这秘籍送你了。这功法她练得,你却练不得。”说完便匍匐着离开了。
子商朝以月为尊,自初代商君子柯斩杀蛟龙,平息水患以来,商民皆爱祭祀月神。捧月阁乃是月神最虔诚的信徒不惜违抗王命,也要建造的朝拜圣地。阁楼中供奉九百座月神雕像,楼高而宽,夜晚楼中尽燃蜡烛,不同时期有不同造型,与月呼应。传言此间信徒中多有能得月神垂青的巫女,每年诞下幼儿为子商朝奴隶,称为月奴。那月奴生的好相貌,又无父无母,常常被人在捧月阁外捡到,那孩童也无指望,只能为奴为婢,惨淡一生。
陆蕴椟不知从哪里听闻,林家姑娘喜爱月神,便往此处求聘礼。如今得了聘礼,陆公子便回家与父亲回话,那陆老爷在家时,也不喜见人,整日待在房内。陆蕴椟到他屋外求见,他也不传人拜见,只是叫奴仆回了话。陆蕴椟得了令,便觉此事已成,次日前往林家求亲。
林辉隔着帘子见了陆公子,不仅模样周正,且文采通达,更不消说其入朝为官、腰缠万贯。林辉自觉终身有靠,遂放下帘子,往园林里去。见到园中绿意盎、花团锦簇,心里十分畅快。自从接了陆公子的聘礼:十箱金银,与捧月阁的许愿之物,林辉想起陆公子的样貌,不免面红耳赤起来。忽见一野猫,是只乌云盖雪,毛发旺盛、十分活泼。林辉心有所想,亦步亦趋跟着小猫来到湖边。
林辉想起那日的水鬼,那种感知到全身血脉流动的记忆回归,便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回到屋内,林辉走到往日做针线的桌前,摸了摸自己即将完成的婚服——那是自己做了两年的成果,一针一线编织的嫁衣。
“日后嫁入那皇城官宦人家里,这样的衣物怕是不能入那帮人的眼了。”林辉想,往日自己也不十分在女红上下功夫,倒是在求神问卦上费了许多功夫,不禁忏悔起来。
兀地,一声呢喃回荡在林辉耳边,细细听来,竟是那本作为聘礼的册子上的话。林辉不禁吓了一跳,全身好似一个旋涡,脚下便也轻便起来,再回过神,林辉已在皇城一家裁缝铺前。
林辉定睛一看,真是好气派的商铺,门口大大的匾额上写着“”几字,店门用的是上好的木材,门槛亦做的老高,进门的客人倒不多,却各个出手阔绰,不见吝啬之气。虽不见全貌,里头各色样式的布料十分吸引眼球。林辉自觉淑女不应出门,正无地自容见,却见一位姑娘缓缓走来,两人眼光交汇见,那人开口:“您安好。”
林辉见那姑娘坦然进了门店,又眼馋着里头的服饰,便想与其结伴。林辉快步走向前,说了来意,那姑娘也不拒绝,两人一同进了门店。
林辉听姑娘自我介绍叫“张琴琴”,也便说自己叫“贾一”。二人来到展区挑选,张琴琴便知道林姑娘是来挑选嫁衣的,便找了店主要定制一份,林辉报了尺寸便被问做好了送去何地,如何结算。
林辉想着不能被家里人知道此事:一则这瞬移之事尚不明确,乍听倒像是精怪妖魔所擅之事,于己不利;二来似乎城中人似乎不在乎男女大防,街坊邻里未必不在乎,让人知道了也不是好事。
“不必麻烦,我自会来取的。”林辉回应道,又想着如何付钱又不为人知,不禁双手攥紧,哪知感觉手上竟握着沉甸甸的物件。抬手一看,竟是几张钱票,林潜更为震惊,忙将钱票甩开。账房以为她要付款,便收了银票,算算不多不少,给两个女人发了凭证,叫她们凭票来去。
“我的衣服你们还是做好了送过来。”张琴琴写了地址,与林辉道别后走出了店门。
林辉还未从这些事上反应过来,也忙不暇地找个无人的角落反思起来。林辉有千万个念头:为何要谎报假名,自己许久未有朋友要如何与她联系,怎么就从家里到了皇城,这移位变化的法术是因为什么。林辉不由觉得是那日水鬼上身了,想到自己死期将至,忍不住流下泪来。泪水糊了眼眶,林辉觉得又见到了房里的雕花木桌和那本捧月阁小册来。回过神来,林辉已回到家中,正值午饭时间,丫头叫着小姐便推开了房门。
见两个丫头端着饭盒进来,林辉忙收拢心神,轻轻拭去眼泪,喃喃道:“我今将嫁与他人,不知何时能与父母再见。”丫头们听了,忙上前劝慰,又服侍了小姐用膳。几人在林辉所住“月辉园”庭院中散心,后林辉想要午睡,丫头们伺候完便退去了。
林潜自从从皇城中被放了回来,后又找了个官宦人家的公子做女婿,自然破了从前谋反的谣言。邻里常有拜访试探之意,林潜也都一一回话,不敢讲皇家秘辛,只挑了些陆府的传闻出来,后又说两人生辰八字如何般配云云。
林辉小憩了半个时辰便再睡不着,脑中不断回想着仙法妖术、水鬼女巫之事,想到婚事临近,想到月神与母亲,想到自己跑出去买婚服被那许多人看见要如何解释……林辉再坐不住,更觉浑身发热,手脚抽搐,竟不自觉又滚下泪来。
不提林辉如何煎熬,且说那日的水鬼的由来。
江重山曾是北地人士,善弓箭,好行侠仗义,曾单枪匹马于山贼窝里救了数十人性命,被当地推举为官。然江某颇不守规矩,时常顶撞上级、任性从事,做了不到两月便被排挤、当众出丑。时值铅山府尹过寿,邀请众官吏赴宴,唯独少了江重山。江重山知道自己受人排斥也想挽回,便备了份礼物去府尹府上请罪,言自己不识好歹、辜负大人厚爱。府尹本也只为敲打新人,见他还知些好歹,也不赶他走,不过在微末位置安排了张椅子请他入座。
正值黄昏,府尹家宅中热闹不凡,此时正值北国击溃敌军,夺得大片领土与赔偿之时。北国皇帝下令免税三年,解除宵禁,国民皆喜,时常宴饮、称颂陛下美德。江重山本家贫,衣食尚无所维持,若要他念出什么好话,只是乡野村言。江重山本有意讨好,只是开口便落人笑柄,只得于暗处一人饮酒。
“你们可知,皇帝陛下最近新得了一只蟾蜍托月玉杯,是那战败的子商国进贡来的,”众人感念陛下圣恩,也不免说些胡话,“那癞蛤蟆杯子竟能抵一年的赔款,不知是什么玩意。”
“陛下是有福的,收了许多宫婢、舞姬……听说还俘虏了他们的公主……”
“有的有的,听说齐将军打到他们皇帝小儿的祖坟去了……要什么有什么……”
月色渐深,舞台上戏子仍在咿呀唱戏,各个参加宴会的宾客小声呢喃,春风中仍参杂着清冷的寒气,江重山有些恍惚。
“我本出身贫寒,只做的微末行当,做个野人。如今身着官服,倒不如从前体面了。以前倒有那么几人,是真心欢喜我的,如今还成了人厌狗嫌的窝囊废了……什么金的银的,玉石玛瑙,掉在屎上和装盒里不都一个样。”江重山也有些醉了,他想念起村里草台班子的表演,想起父母憔悴的面容,想起清晨值班的困倦,不自觉睡熟过去。
醒来已是深夜,江重山发现自己竟身陷牢狱之中,大声喊叫才有狱卒回话。那小人唤作钱十,形容猥琐,是个常坑蒙拐骗的,因沾上亲戚才混了个小吏做。
“大人,不好意思了,昨日你喝多了说胡话,府尹大人生了好大的气呢。念在你做事还算妥帖,只罚你打二十棍。受完罚,您老人家哪来的回哪去吧!”
“胡说什么,我何曾说过什么!”江重山顿觉腰胯生疼,更是耻恨难消。
“你还不认了吗,昨日你大放厥词,要顶了皇帝陛下的班,去穿龙袍、睡龙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