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怕也是齐鸣选择她的另一个原因。换作国内小花旦,谁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全裸?
一切如旧。
顾安本以为自己能稍微涨点经验,没想到再次在蒋沫黎的目光下节节退败。生平第一次,她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在戏中,身不由己。
蒋沫黎的演技真的太强了。不愧是国际影后,她的眼神非常有戏,好像万花筒,每见一次,都有不同的感觉,不同的风景。
“卡!”齐鸣很满意,没想到这回一次就能过。他选择顾安其实是一种冒险,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她却给了他意外的惊喜。
中午剧组人员一起吃饭,杭帮菜咸中带点甜,顾安不太吃得惯。
蒋沫黎招手又点了盘烤鸡,特意摆在顾安面前,说:“来来来,这是咸的,你应该会喜欢。”
其实顾安自从踏入模特这行开始,就再未吃过这种油腻的肉食品了。以前的经纪人告诫她,敢吃一个汉堡,就要做好在跑步机上跑一整天的准备。
但就像昨天尝试吃酸辣粉一样,她动筷夹了一块肉,吃了一口,笑道:“谢谢蒋老师,真的很好吃。”
制片人发出怪叫,“呦呦”了两下,酸道:“蒋老师,怎么没见你也给我点一盘烤鸡呀。”
齐鸣拍了他一下,说:“你找打是不?”
制片人看着她俩,啧啧了两声。
齐鸣又说:“沫黎,麻烦你以后要多带带顾安。她是体验派,多磨合才能找到感觉。”
蒋沫黎点点头,说:“好的。”
顾安傻了,私底下戳了戳蒋沫黎,悄悄问道:“体验派是什么啊?”
齐鸣不让她报班,她虽然下了苦心钻研剧本,却对这些专业术语一无所知。
蒋沫黎顿了一下,低头看她,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压低了声音说:“这真的是你第一次演戏?”
“是啊。”顾安不明所以。
“体验派就是从自我出发,生活在角色的情景里。这段时间,想必齐鸣一直让你把自己假想成姬瑜敏吧?”
“嗯。”顾安补充道:“我感觉还挺有成效的。”
蒋沫黎笑了,“当然,齐鸣最擅长这一套。”
顾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分不清她话中是褒是贬的含义。
“喂,顾安。”她忽然叫她的名字,靠近她耳边,小声说:“你要小心,齐鸣这招毁了很多人。”
犹如惊雷贯耳,蒋沫黎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水味和清雅气息一同撞入胸腔。顾安无意间碰掉了筷子,只能弯腰去捡。包厢内很温暖,她却莫名感到了几分冷意,抿了抿唇,说:“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切记不要入戏太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安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后来顾安才从剧组人员口中得知,其实齐鸣本来并不打算这么急着开拍。他一向力求精益求精,预留了整整两周的演员磨合时间,但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也许是因为他觉得顾安演技的进步速度有些出乎意料,也许他该再信任她一回。
然而这对顾安而言并无好处,她像弹簧一样被任意压缩,前所未有的压力扑面袭来。这与往常的工作截然不同,一味的努力却无法获得相应的回报。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浸入自己。
更完全地将自己浸入到姬瑜敏的角色中,忘掉顾安这个人。
齐鸣对她愈发满意。他是那种吹毛求疵的人,却在公开场合连着夸了她两次。
这天下午,是阴天。他找了间空教室,有点卑躬屈膝的意味,走到蒋沫黎面前,恳切道:“你能不能带顾安对下戏,就在这儿,单独的,只有你们俩。她感情戏毛病挺大的。”
蒋沫黎同意了,然后说:“下回这事你别找你,该你的活儿往我身上揽算什么?”
“嗨。”齐鸣推了推墨镜,笑起来时露出一口黄牙,“咱俩没必要计较这个。”
顾安在一旁听着,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切服从导演安排。尽管她并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蒋沫黎单独带她,是要培养感情吗?
齐鸣走了。他离开时带上了门,还顺便拧上锁。
顾安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确实是上锁的咔嚓声响。
蒋沫黎走到画架前坐下,抬眼看着她,说:“我们开始吧。”
顾安有些茫然,“哪场戏?”
蒋沫黎扔了一本剧本给她,说:“画红圈的那一场。”
顾安匆促扫了一眼,便记起台词,点点头说知道了。这场戏也需要她全裸出镜,她想了想问道:“要我脱衣服吗?”
蒋沫黎说:“不用,这里只有我们。”她的语气尚且留有余地。
顾安站在她面前,靠在深绿色的橱柜上。旁边是一扇敞开的窗户,白纱窗帘偶尔被风吹得撩过脸颊,光线很明亮。
顾安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她只记得那么几句翻来覆去的台词,在静谧的空间中,好像时间也就此停止。
这该是盛夏时节,蝉鸣和风声有节奏地在耳畔呼啸。屋内没开空调,很热,头顶的风扇呼啦啦地转着,并未带来想象中的清凉。
顾安抿了抿唇,说:“有点热,您能开空调吗?”
这番话打断了教授的创作。蒋沫黎抬起头,右手握着的画笔停顿了一下,微微蹙眉。显然,她是不耐烦的。可她终究还是起身,拿起遥控板开了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