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从来不回,后来实在烦,干脆在设置里把他拉黑屏蔽。她细细回想前半生,再对比现在,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其实从未爱过人。
她在能力范围内所能给予的,不过是喜欢。
她们时常在阳台上相遇。
顾安给她分享香烟、打火机,吞云吐雾,说着自己在法国的经历。
“你原来是孤儿?”蒋沫黎讶异道。
“嗯,我在福利院长大的。”
蒋沫黎把她拉近,抚平她褶皱的领口,说:“应该很孤独吧,一个人在国外。”
顾安耸了耸肩,“其实法国的福利院机构还挺不错。”
蒋沫黎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那你过圣诞节吗?”
顾安点点头,说:“每年都会在床头的袜子里找到院长送的礼物。”
“圣诞节快到了呢。可惜那天我要走了,不过我会送你一份礼物。”蒋沫黎眨了眨眼。
“你——要走了?”
“是啊。”蒋沫黎望向辽阔的大海,说:“已经订好机票了。”
顾安抓着栏杆,指甲陷到肉里,锥心般疼痛。“之前不是说圣诞过完才杀青吗?”她语速极快。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蒋沫黎说。
顾安沉默不语。她多想抓起蒋沫黎的手,按到自己的胸口,让这个女人倾听一下她的心跳声。不过蒋沫黎肯定会觉得她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咦,下雨了……我先回去了。”
顾安看着她离开,跨过阳台门槛,裙摆随走动划出优美的弧度,浑圆的脚后跟在纸质拖鞋里滑进滑出。她长长的黑发,带着鼠尾草香氛的气味,随海风消失在密集的雨点声中。
离开这座小岛前的上午,剧组在拍摄最后一场戏。天空阴霾密布,浇灌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民宿老奶奶的外孙今天要回来,特意煮了丰盛的午餐,盛情邀请唐山月和姬瑜敏一同用餐。
老奶奶很热情,说外孙是个相貌英俊的律师,她们一定会喜欢他。
盛情难却,两人只好同意吃饭。
姬瑜敏一觉睡到中午才醒。她迷迷糊糊地推开门去找卫生间,似乎隐约在楼梯口看见一道人影。
那是个高大的男人,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开口说:“您就是奶奶说的房客吗?”
姬瑜敏随口应了一声,走进卫生间。
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喉结上下滚动,隐晦中暗含汹涌色意。
姬瑜敏回到房间,从后面抱住唐山月,顽皮地笑了一下,说:“我刚才遇到房东奶奶的外孙了,是个好奇怪的人。”
唐山月转过身捏了捏她的鼻子,“怎么奇怪啦?”
“就……说不上来。”这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一种不会出错的直觉,姬瑜敏想。
“你不喜欢他?”
姬瑜敏点了点头。
唐山月说:“那我们就不去吃饭了。”
姬瑜敏又有点犹豫了,笑道:“没关系,还是去吃吧,我饿了!”
唐山月亲了她一口,拍拍她的屁股,温柔宠溺道:“都依你,小懒虫,快点起来去洗漱。”
这顿午餐吃得索然无味。而且姬瑜敏总感觉那个男人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些许挑逗的意味,令她作呕。
那是一个午后,空气中弥漫着爱后的甜香,两人慵懒自在地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姬瑜敏去床头找烟,但仅剩的香烟已经被她们抽完了。
唐山月说:“我出去买。”
她穿上衣服,拿了零钱。她将会走过一条长长的沿海小路,才能在这座岛上唯一一家便利店买到香烟。
然而这只是悲剧的开始。
过了一会,姬瑜敏听见有人敲门。她以为是唐山月忘了什么东西没带折返回来,光着脚踩在地上去开门。
门外站着那个男人。他盯着她,视线像蛇信子样舔遍她全身,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
姬瑜敏往后退了两步,她在尖叫,她在抗拒,她在挣扎。她妄图用手去抓床上的手机,打电话给唐山月。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给恶魔开了一扇门,那是来自欲望的深渊。
等唐山月回来时,她像个破败的布娃娃,衣着凌乱,不堪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沉默地哭泣。
“是那个男人干的?”唐山月沉声问道。
姬瑜敏不想说话,她连抬手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觉得自己很脏,绝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
唐山月抱着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流下来,打湿了她干涸的脸颊,顺着领口流进肮脏的身体里。
“我要杀了他。”唐山月发誓般狠毒道:“我会杀了那个该死的家伙,把他的狗屎玩意剁下来扔进海里喂鲨鱼!”
“……”
这场戏结束后,蒋沫黎主动提出带顾安去海边走走,散散心。
因为顾安的情绪看起来实在不太对头。她仿佛还沉浸在痛苦的世界中无法自拔,时不时搓着手臂,呢喃呓语:“我要洗澡……我想洗澡。”
蒋沫黎摸出一根烟递给她,说:“嘿,顾安,都结束了,咱们下午就坐船回h市。”
顾安显得很痛苦,她皱起眉,大口大口地吸烟,哑着嗓子说:“为什么?凭什么姬瑜敏和唐山月不能在一起?”
蒋沫黎静静地望着她,说:“我想,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