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严冽,甚寒。
梁予馥双膝已经冻得毫无知觉,背上的伤也因寒冷少了些许痛觉。
她冻得双唇微颤,看着庞大人留下来的皮毛,她挣扎了许久终于把这皮毛背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努力的摄取一些属于他的温暖。
她知道不应该对庞大人存着奢想的,可当奢想完全破灭的瞬间,直叫她心痛难耐。
她知道自己再也没可能,能靠近他了吧?
除了习医,她从来没有如此迫切的想要什么过
这种越过本我的贪婪,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意图。
她本该一个人在无人知晓之处,死守住对他的仰望的。
她不该让他发现的
不料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贪念。
她就想要那个男人能驻足回头看她一眼。
梁予馥定然的看着,越来越远的雪上的马蹄印与车轮痕。
雪越来越小,打更的声音再度从远处传来。
梁予馥的顶上突然出现了纸伞。
她挂着泪珠,抬头一看,原来是刘璋把伞倾斜在她身上,可她突然就像力气全被抽干似的,直直的往雪地上倒。
刘璋丢下纸伞,着急的脱掉披风包裹在她身上,"小二,小二。"
梁雨馥无视刘璋,只是喃喃自语,"我若是没有到燕都来,是不是便不会留恋此地华色烟火。"
就好似,若从赤竹巷醒来的第一眼,她看见的不是他。
在生死徘徊之际,赋予她胆颤心惊的男人,若不是他。
她是不是便不会把庞大人,当成是种触而不到的奢想。
她闭眼喃喃自语时,刘璋早在边上看了很久,见到她哭的时候,便不忍的走了过来。
见她这边难过,刘璋敌不过念想,失礼的抚摸她的头发,"小二,从娘那里知道你是女子时,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很早便心悦于你了。"
梁予馥擦掉泪珠,轻轻推开刘璋的搀扶,想自己挣扎起身。
她知道自己很不识好歹,但更是讨厌这种,趁她虚弱,便投其所好的心悦。
梁予馥静静的站在雪地里,就看着雪地上离去的车轨痕迹,直到再也不见其影时,她才让眼泪直流。
她不怪谁,只怪自己竟然去奢望,她本就触及不到的玉阶瑶台。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梁予馥胸口的气血涌动,便扣地的直跪,朝着庞大人乘坐离去的马车,再三的叩谢他的救命之恩。
她知道,此生他们相见已经是不容易了,更别说有机会能报答他了。
因此她多磕几个头,又算的了什么呢?
他赋予她的枯骨生肌之恩,免除牢狱之灾的恩惠,她只能就这般记着一辈子了。
梁予馥把地上的冰雪给抓在掌中,才跌跌撞撞的起身。
一路上,刘璋试着想搀扶她,却被她躲开。
她不需要被人同情,因此被给谁拯救了。
倘若她有想被拯救的时候,便是她真正心甘情愿的时候。
她很清楚地知道,那个人不会是刘璋。
-
从地牢回来后,梁予馥大病了一场。
刘家的人待她很好,知道她是女儿身后,更是待她礼遇。
刘薛氏对她悉心照顾,刘璋更是每日清晨黄昏陪她说话。孙大夫也会在休沐后,同她说一些药理与一些识药之法。
可梁予馥依然郁郁寡欢,在外人看来或许她有些不识大体了。
但她很清楚,为何刘家上下如此善待她,除了刘璋心悦她
在刘薛氏语言间的打探下,也让她怀疑,刘家人很可能是讶异庞大人愿意救她出地牢的情份
毕竟一个身世不明的孤女,怎可能会让太医院的太医出手帮衬,甚至明目张胆的替她伪造新的传信,赋予她新的身份?
都差点被冤死在地牢里了,她得更谨慎一些才是。
"小二,你觉得我家的璋儿如何?"刘薛氏一边赶针线,一边看梁予馥低头顺眉的帮衬她。
刘薛氏见梁予馥年纪轻轻,可做针线那熟练的模样是越看越满意。
梁予馥绣的海棠花,真是细致又精巧,让刘薛氏也不免多看几眼,甚至让生疑刘薛氏生疑,眼前名叫罗二的孤女,这身份怕是不容易,说不准是什么落难贵族。
这眼下刘璋也已是弱冠之年,刘薛氏心里也着急着自家儿子的婚事。她自然是想替自己的儿子讨要个好脾性的贤内助。
刘薛氏实在藏不住话的与梁予馥恳谈,也想探听眼前的这孤女的新传信是真的置办了吗?
刘薛氏也不藏话的快人快语,"程夫子说,庞大人念你对假琥珀案有功,让人帮你置办了传信。有了这传信,你跟璋儿要成亲就方便多了,到时把传信一起送到老刘家的宗祠,你跟璋儿成了亲,你改了夫姓便会被记册入碟。从此你也便有了依靠,是我们刘家的人了。"
梁予馥一直低眉安静的听着刘薛氏说话,听见要成亲她神色虽然有异,却暗自压下,低头继续帮刘薛氏做针线。
她一针一线的绣出绷子上的海棠时,只觉得她当下的处境真是相对花无语。
刘璋喜欢她,是刘璋自己的事,与她有什么干系?
他们这种以形式处于高处,对她逼婚的模样,真是叫她打从心底就不舒服。
她甚至有些庆幸,庞大人是亲自把她的传信交给了她,而非送到刘家来。
若是透过刘璋的夫子把传信送到刘家来,那她能做主的事也就少了。
思到此,她才恍然一愣
所以庞大人亲手把传信交给她,不透过刘家人转交给她的意思
是想让她自己拿主意,自己作主的意思?
梁予馥这才停下针线,她愣然呆了半晌。
也只有把新传信亲手交予她了,刘家手中才没有能拿捏她的东西。
自己也无法对她逼婚,控制她的去留。
刹那间,她脑海中顿时回荡过
那个表似仙的男子,在灯下问她是想活还是想死,他都能成全的神情
让梁予馥更是目中含泪。
她清楚了
那位大人始终是想让她自己作主,选择自己的人生的
梁予馥放下针线,突然没了绣花的心思了,"大公子以后一定是大有出息的,他人自然是好的,可我只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孤女,实在配不上秀才公子。"
刘薛氏见梁予馥的神情有异,误以为是她的自卑心作祟。
刘薛氏其实也很清楚,若不是生活让人迫不得已,是没有女子会隐名埋姓,甚至装扮成男孩,离开家乡到处务杂工吃苦的。
刘薛氏很是心疼她,这更近的看见梁予馥手上可怕的伤痕时,更是惋惜这么个玲珑心的姑娘,遭此大难。
只得安慰的拍了拍梁予馥的手背,"不识字怕什么?女人家最重要的就是扶持丈夫和养儿育女。我大字不识几个,还不是个掌柜夫人。"
可梁予馥却知趣的把自己的丑手给抽藏了起来,她起身去给刘薛氏倒了杯茶。
茶水沁落而流,入杯的水流声响让她想起雪夜里的茶香。
她稳了心神,盯着茶水娓娓而谈,"夫人,大公子如今已是秀才,将来定大有可为。等至大公子头戴簪花那日,他有可能只守着我这种目不识丁的粗鄙女子,过一辈子的日子吗?"
"大公子将来定是尊荣之身,而我是个心胸狭窄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