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回去路上,他又邀请我放学去打篮球,但我今天确实有打工,我再次用「放学有事」回绝了他。
「真的有事?」他挑起眉毛,「行吧,那明天?」
「明天也不行……」我嗫嚅道。
「假日呢?」
「假、假日更不行……」
见他一脸怀疑,我急忙解释:「我、我有打工,所以经常放学或是假日都没有空。」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後表示理解,「啊,那真的没办法了。」
说话间已经回到教室,下午第一节是生物课,陈星皓听着老师催眠似的讲课,撑没几分钟,就趴到桌上睡过去了。
我将课本上的重点涂起来,hse的萤光笔在眼前忽然放大,笼罩住我的视线,它与纸上黑se的印刷字t旋转起来,形成一个个漩涡,将我卷进里头。
我总是身处人群也感受不到与他人之间的连结,或者得到别人的关怀,没有任何人会愿意拉我一把。
我身陷囹圄,亲手为自己安上了枷锁,以为可以因此获得安全感,却像把自己关进牢笼,永远禁锢在无边夜se里。
我希望杀害自己,却不希望自己真的si去。
浩瀚无垠的宇宙中,我是一颗如此渺小的尘埃,风一吹便随风飘散,在人间游荡,没有归宿。
现在有人对我说——
过去和未来都是人的幻想。
就不计代价追求快乐吧。
不期待人生可以过得很顺利,但碰到人生难关时,自己可以是它的对手。
一起抵抗这个以愚蠢和暴力将我们包围的世界吧。
高一上学期有几周的t育课是游泳,那时我的手臂尚未开始出现伤口,所以我依然会下水去游,即使我只会拿浮板游泳。
我游到泳池最深处,到对岸时,我将浮板扔上岸,打算抓着墙壁撑起身。
结果我并没有抓到墙壁,指尖离泳池边缘还有大约二十公分的距离。
刹那间,我的手因为失去支撑物,整个人沉了下去,眼前一片蓝,充满刺鼻漂白水味的池水灌进我的鼻腔、口腔,耳边是我挣扎吐着气的「啵啵」声。
没有东西扶着,即使只差二十公分,我也无法往前游向岸边,甚至自行浮出水面。
慌张在顷刻间攫住了我的心脏,却令我的意识更加清醒,清醒地意识到一种濒临窒息的感觉正要将我吞没。
深水区的泳池底部置放了一个垫板,让身高较矮的人可以在游到深水区後站在上面休息。
挣扎间,我从水里看见班上一个nv同学站在垫板上,水里的光线映s角度偏离,我不确定她的位置我能不能抓到她的手,但我尝试伸手过去抓她的胳膊,惊喜地发现碰到了,接着借力浮出水面,我终於抓到泳池边缘。
她一脸惊吓,我对她非常抱歉,可我没空道歉,溺水时我不记得自己呛进了多少水,此时喉咙彷佛被千万根针扎过,灼烧地疼。
我剧烈咳嗽着,她明白过来我是溺水了,却是冷声质问我:「你g嘛拉我?!你是想把我也一起拉下水吗?」
溺水者会因为求生意志而直接把一同在水中的人或救生者也拖进水里,标准的溺水者挣扎动作。
我着急解释:「不、我没有!我有控制力道,我没有用力要把你拉下水……」
我刚才仍有清楚的意识,我只是轻轻借力,并没有用力要把她也拉下水啊!
「那是我刚好站在垫板上,如果我是漂浮在水里,就被你一起拉进水下溺水了!」
「对、对不起,因为我、我以为我够得到墙,就、就把浮板先丢到岸上,没……」
「那你g嘛把浮板丢上去?难怪会溺水!」
我哑口无言,只陷入愧疚与自责中,不断地向她道歉,旁边其他同学听见动静,纷纷凑过来询问怎麽了,我听见她和其他同学开始抱怨我。
她用愤恨的语气述说着,话里融进了她自己的想法,扭曲了事实,所有人轻而易举地相信了,并因此与她站到同一阵线,没有人愿意听我解释和道歉。
没错,我不该自以为已经能抓到墙,而把浮板提前扔上岸。
我也不该抓她的胳膊,我活该溺si。
所有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si掉的话就好了。
同学们站在她那边,说着义正词严的话,彷佛我是个罪该万si的人。
也许我就是。
我从梦中惊醒过来,耳内嗡嗡作响,尖锐的刺痛感在脑袋穿梭,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无尽的黑暗如cha0水般向我涌来,将我整个人淹没,直至灭顶。
像是被扼住了脖颈,呼x1困难,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我想呼救,可我又想就此长眠不起。
一直以来,「想活」与「想si」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拉锯。
可只有si人才不会为他们的情绪感到痛苦、感到难以承受。
只有si人永远不会有压力、不会伤心难过、不会t会到失败的人生所带来的绝望与孤独。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真正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
你万箭穿心、你痛不yu生,也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
别人永远不会清楚你伤口究竟溃烂到何种境地,也许在他们眼中,你只是在无病sheny1n罢了,拿你当笑话看。
窗外的路灯照进室内,我藉着昏暗的光线走到书桌前坐下。
我从ch0u屉拿出一个铁盒,打开盖子,里面放的是我目前为止的所有存款。
「已经快存够了。」我恍惚地想。
等下学期初开学,拿到这学期的奖学金,就足够还给叔叔了。
我打开笔记本,开始写我的遗书。
《致si亡˙结束》:「若我不辞而别,这将是一场放松身心的远行。我不需要悼词,也不会有人悼念我。如果可以,请祝我旅途愉快,我将如蒲公英的种子,飘扬过此间一切障碍,步入新的天地。」
「我的所有遗产全部交由我的叔叔继承。如果可以,请帮我把我剩下的东西全部烧掉吧,就像我从未在世上存在过一样。」
我给自己订了一个si期,建立了一个计划。
一想到能结束这一切,我就感到开心。
因为一切终於有了盼头,我决定在这期间全力以赴地好好活着!
我罗列出si前要做的事的清单。
「把衣服整理一下捐出去。」
「把课本、书籍收拾摞在一起。」
「把房间整理乾净,退租还给房东。」
写到这儿,我犹豫了一下。
良久,我再次落笔:「把所有科目的重点笔记拿给陈星皓。」
接下来的每次午休辅导,意外的是,陈星皓都会准时到实验教室。
有时候我还没到,他已经先坐在教室,在那边打游戏,见我过来,就会默默关掉手机。
我捏着笔,频繁地朝对面的陈星皓瞄过去,踟蹰许久,我终於鼓起勇气:「你……明天放学有空吗?」
他正计算着我刚刚教他的一题数学,随意地道:「嗯,有啊,明天没训练。怎麽了吗?」
「你、你能教我打篮球吗?就你跟我……」我紧张地抠着指甲。
他奇怪地瞥了我一眼,接着又了然似地点头:「行,不过我就先教你投篮就好,毕竟你要先从运球开始学起。」
「怎麽突然说要学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