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裴总竟然还在惋惜那些失踪的槐花,并且给她带来了这么多串,实在太细致体贴了。
她轻轻笑起来,“真是谢谢裴总了。那正好,我今天做槐花饼给你吃吧。”
裴小熊猫就等着这句话呢。
她耳朵微动,矜持克制地点头答应。
进了叶清羽的家,裴绒轻车熟路地换鞋洗手,去客厅坐下吃人类给她准备好的水果。
葡萄竟已经贴心地剥好了,翡翠般晶莹剔透,吃起来甜滋滋的。
裴小熊猫咀嚼间满足地眯眼。
叶清羽看了眼裴总,心情轻快地拎着一篮槐花进厨房,将它们仔细挑拣、摘净后,用淡盐水浸泡。
顿了顿,她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木製小筐将槐花罩住,免得又有什么未知的贪嘴小动物偷吃。
这可是裴总特意摘给她的。
在储物柜里翻找半天,终于找到上次新买的面粉。她关上柜门,抬眼发现窗外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郁,深暗的云层正在翻涌。
貌似快要下雨了。
“要我帮忙么?”
女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叶清羽回头便见漂亮老板倚靠在厨房门边,湿漉漉的指尖还拈着颗咬了一半的水晶葡萄。
她莞尔,哪会劳烦裴大小姐,轻声说:“你坐在客厅吃东西就好了。或者无聊的话,也可以去我的书房玩。”
裴绒顿时好奇:“书房在哪里?”
槐花还得泡会儿盐水,叶清羽便洗净手,先带她去书房。
书房不大,但装饰得雅致温馨,书柜里整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
叶清羽最喜欢这里的落地窗,视野开阔,春看百花冬赏雪。
她开了灯,走过去拉开遮光窗帘,发现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天空已经愈发阴暗。
乌云如深色幕布,正在慢条斯理地蚕食着光明。
裴绒没来得及发现这件事,她的目光已经停驻在书桌摆放的相框上。
那是一张小熊猫的水彩画。
小熊猫呈直立姿态,毛茸爪爪高举投降,露出的腹部有一块爱心形状的雪白绒毛,格外惹眼。
画者落笔细致精巧,绘製的色彩可爱治愈,烂漫如海面橘色的晚霞。
裴绒一怔,没碰葡萄的手将相框拿起来,桃花眼里几分惊艳浮动。
看那小腹上爱心形状的雪白绒毛,画里是她世界最可爱的裴小熊猫没错了。
她回头,看向年轻女人:“叶清羽,这是你画的么?”
叶清羽点头,思忖过后还是说道:“其实这本来是要送给你的礼物。”
自从知道裴总很喜欢小熊猫,她就琢磨着送女人一副小熊猫的画。
但上次裴总让她换掉桌面壁纸——她以前画的小熊猫,她便以为裴绒不喜欢这种绘画风格,于是这份刚完成的礼物便被可怜地搁置在了书房里。
裴绒的指尖隔空抚过画中小熊猫的腹部,又问:“这是你照着我送你的毛绒玩偶画的?”
否则叶清羽怎么会画那爱心形状的白色绒毛呢?
这可是她裴小熊猫独有的。
别的小熊猫腹部通常都是整片黑色毛毛。
叶清羽却忽然卡了壳。
她眼眸里难得浮上几分起伏的不安,唇瓣翕合,最终还是选择问道:
“其实裴总,我一直想问你……你送的毛绒玩偶有原型么?”
裴绒耳朵微动,顿时抬起头来。
她的桃花眼清幽,“为什么这么问?”
叶清羽转身,从书柜里取出一本厚厚的画册,放在桌面上,“裴总看看。”
裴绒看了她一眼,随即将画册轻轻翻开。
隻见里面无一例外地全是小熊猫。
画笔从稚嫩的铅笔线条逐渐变成丰盈饱满的色彩,画纸从粗糙泛黄的旧纸张更迭为崭新清透的水彩纸,唯一不变的,是那隻小熊猫的腹部始终有一块爱心形状的雪白绒毛。
“从小到大,这个形象经常出现在我梦里,后来便出现在我的画里。”
年轻女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所以那天看见你送的小熊猫玩偶,我惊讶得恍惚——就像梦忽然照进现实,奇妙得让我甚至不敢轻易向你确认。”
裴绒指尖一滞。
便如窗外浓云在天际翻涌,此刻叶清羽的话也在她脑海里搅弄。
她抬眸,桃花眼逐渐熠熠,直勾勾地望向自己从人群里一眼看中的人类。
这个人类是不是生来就为了爱她呢?
竟然在还没遇见过的时候,就已经认真画了她裴小熊猫这么多年,像一份深沉的惦念。
她阖上画册,于是憨态可掬的小熊猫们、连同它们被绘製的那些时光也一起随纸页合拢。
心中似乎正有饱满、充盈的愉悦弥漫开来,同时掺杂着迷蒙的惆怅酸意,浑噩难以辨清,让她脑袋隐隐作痛。
“轰隆——”
一道闪电倏地撕裂暗黑天际,窗外雷声骤响。
落地窗无法将那电光削弱半分,整个书房霎时亮得晃眼。
裴小熊猫浑身一抖,心头搅弄的思绪瞬间被雷声驱逐,隻剩一种骨子里的惊惧。
她抬眸,连忙跌跌撞撞后退两步,本能地两手掌心摊开、高举过耳朵,快速作出一副“投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