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想把你往我的石头上砸!”
绒竹工作室众人兽很快接连挤进来,围簇在小海獭身边,给她镇场子。
裴小能猫堪堪回过神,不顾腿脚绵软,衝上前去将骨瘦如柴的浣熊抱起。
指尖微颤着,拈起碗里的葡萄喂到浣熊嘴边。
她太懂饥饿的感觉。
“你们这群强盗,怎么抢我的浣熊?”
眼看谋生工具被夺走,男人急忙从地上爬起来。
他感觉自己眼皮被蜜蜂一样的东西蛰了,瞬间又痒又痛,但暂时顾不上。隻色厉内荏地对面前这群女人道:“我要报警!”
叶清羽从身后护着裴小能猫,摇了摇手心的手机:“不必,我早已经报了。”
却见方才扬言要报警的男人浑身一颤,转头就想跑,随即脚下一个趔趄——
他的逃跑路线赫然被拦住。
一个身高腿长、气质锋锐,有着一双翡翠色眼眸的年轻女人危险地紧盯着他:
“你想去哪里?就在这里等着。”
男人对上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睛,浑身无端骤起恐慌,跌跌撞撞地后退。
在场还有另一个害怕报警的——
“啊?报警啦?!”
小海獭惊呼。
在人类社会浮沉数年,小海獭横衝直撞地到处找妈妈时,被警察阿姨抓了多次,实在是留下了阴影。
想起上次被抓进警察局教育的可怕经历,她不由本能地哆嗦一下。
而作为一隻妈宝獭,一紧张就回忆妈妈的毛病又犯了。
她揉揉脸颊,抬头看着水逐,认认真真地哽咽道:
“以前在海上漂时,妈妈有时不得不用海藻把我拴在海面,自己去潜水捕食,再赶紧带着食物过来找我。”
“有一次,我贪玩地把海藻解掉了。恰逢海面刮大风,我顺着海浪飘远,妈妈花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找到我。”
“那次她害怕地紧紧抱住我,说以后如果她不在,一定要乖乖在原处等她……”
“原来你还记得。”
——忽有肃冷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小海獭身体一颤。
下一秒,一身警服的女人缓缓走到她的面前,身姿肃正,冷清的声音却含着几分无奈的柔软:
“小宝,你不乖。”
又一次让妈妈找很久。
两小时前。
林菘拿着叶曌送的杂志离开餐厅包厢, 回到局里。
换上警服,去开干部早会。
“公安部部长周仁最近多次下发指示,部内需要严格整顿。大家上下肃清, 绝不做不该做的事”
林菘垂下睫羽, 遮掩了眼底深重的讽刺与恨。
早会终于结束,她坐回办公室,些许烦郁地扯了下领带。
“除了成年海獭, 小海獭也会抓吗?”
“有过。”
包厢商谈结束已久,沈忍冬的回答却仍回荡在脑海中, 将她的心臟反覆碾破刺穿, 有狂烈厉风在窟窿里呼啸。
她捧在手心的小宝, 是不是也曾被捕捉到那样炼狱般的仓库牢笼里, 成为人类贪婪交易中的牺牲品
心头泣血, 林菘呼吸紧促, 闭上通红的眼睛。
不自觉想起数年前的那些事。
一直以来, 人类在海洋滥捕的恶行有增无减。
海獭深受其害, 因此都非常反感和抵触人类气息。
而作为有化人形天赋的海獭, 林菘自小便被同族厌弃,甚至是集体攻击。
独獭终是难抵兽群。
某次致伤严重,她奄奄一息地逃上岸。
濒死之际, 有位住在岸边的陌生女人将她捡回了家。
陌生女人终日戴着一副雪白的面具,说话嗓音泛哑, 许是喉咙生病了。
她很温柔, 完全不是同族海獭口中罪孽滔天的人类那般凶恶。
她的房子小而温馨,清香四溢。
她细致地为海獭处理伤口, 上药换药。
动作间,总是温声轻语地说话, 也不管一隻海獭是否能听懂。
后来,还给海獭取名为“小菘”。
半年过去,林菘彻底恢復健康,被女人完全放归大海。
但她每天晚上都会带着漂亮的贝壳去岸边等待,想要再见到女人。
女人无意间发现后,便每晚都过来见她。
揉揉她,收下漂亮的贝壳。
日子这般安宁地过了一阵。
某天,例行检查她的身体时,女人有些惊讶地说:
“你怀孕了。”
林菘抬爪揉揉自己的毛茸肚子,整隻陷入迷茫。
和谁怀的?
她并没有接触别的海獭,所以只会是和这个女人。
——野生獭獭不明白什么是生殖隔离,她只是纯粹为这个可能性感到高兴,并且欣悦地认定女人就是小宝她妈。
而女人亦认认真真照顾了她长达一年的孕期,一直到她们的小宝诞下。
此后,她从每晚带着漂亮贝壳独自来岸边,变成每晚带着小宝和漂亮贝壳来岸边见女人,一人两獭和乐融融。
生活本该这样继续安宁和睦地过下去。
直到那天晚上,两名胸口有绿鸟标志的黑衣人闯进女人的院落,要将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