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袭黛若是执意杀人,便不会留给她这样长的过招间隙。
谢明庭问道:“江袭黛,你不请自来,到底有什么企图?”
“寻个人切磋。”
那红衣女人还是睥睨着她:“问什么?”
“有你拒绝的份吗?不干的话就去死。”
话音刚落,那把绣花伞浮了起来,相当锐利地一转之间,伞沿边淬着浑厚修为的暗器便如龙吐珠子一样射出。
咻咻破空声传来——
谢明庭拿剑抵挡,情急之下已经切了三四个剑式。
那暗器像是袖珍的剑,一共有三十六枚,根根撞在她的剑身上,锋利无比。
每一根剑都若有若无地被一道红线似的灵力牵着,操控着,从她周身四面八方射来,让人防不胜防。
在修为的绝对压製下,技巧起到的作用不大,谢明庭应付得很是吃力。
最后一根袖珍小剑没能挡开,稳准狠地扎入了她手掌心,袖珍小剑像是绣花针一样,拖那道红色灵力打了个结,就悬在手腕边,一串儿叮叮当当作响。
她蹙眉忍痛,神色没有太多变化,但额角已经全部是汗。
顷刻之间,又有一剑如飞针射来!
谢明庭侧脸急躲,那东西在她脸颊上划了一道狭长的血线。
“小废物点心。根本挨不了本座几下,倒显得不够尽兴了。”
那女人美目微眯,淡漠地看着她,却抬手掐诀,将自己的修为压低了一些,冷笑一声:“过来。”
谢明庭来不及细想江袭黛发了什么疯,喘息未定,眼前只剩下万丈缠红一样的剑影,铺天盖地地淹没了她。
浩然宗内的长老们经历一番天人交战,到底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年轻有为的宗主被那魔女杀了,于是抱着必死之心从殿内钻了出来,就要一同加入战局。
而令他们倍感诧异的是,那两人打斗之时却离本宗越来越远,两个影子如流星一样飞坠远去。
隻留下谢明庭一道紧急传音:“别跟上来,守在宗门。”
高天之上,长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这不是谢明庭第一次对上江袭黛,却是第一次与她过招如此之久。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刀光剑影,一片咻然破空之声,伴随着暴烈长风的吹奏声,迅疾得像是在下一场骤雨。
无暇思索,耳畔风声阵阵,眼前目不暇接。
江袭黛神色微冷,虽是让了一步修为,却也并不温柔。
她多余的戾气通过剑招全部泄了出来,招招见血,毫不留情。
谢明庭的发梢已经切断了三四缕,脸颊上也全是划痕。
她挡开那女人迅疾又灵活多变的剑式,颈间微冷,又一剑迎面刺来。
谢明庭眼底划过一丝惊艳之色,而后又转为凝重。
这样绝伦的实力,怕是整个修仙界也望尘莫及。
虽然大家都拿江袭黛没办法,但是真正自己仔细沉下心来体悟时,还是有一点震撼。
这套剑法实在独特得很,招连着招,看似随心随欲却很有章法,几乎没有半点空隙。
江袭黛隻进攻不防守,这股子冷血凌厉的气势,便让人下意识胆寒三寸。
且不说实力如何,但只需对上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鲜少有人完全不被内心的胆怯所影响。
谢明庭心中并无胆怯之意,她已经算是撑得极久的了,眼见着天边的辉光由盛转衰,已经消逝进了残阳。
又是铿锵一声撞击。
软红十丈剑,到底抵上了谢明庭的下颔,映出夕阳猩红的余晖。
风浪止息。
江袭黛指着她,神色淡漠道:“你输了。”
谢明庭的手微微脱了力。
这一战她没什么可说的,输得心服口服。
她捂着浑身的伤处,勉力站直了身子,踉跄一步,还是忍不住拿剑尖点地,支撑了一下才没倒下:“……你为何要压低修为?”不应该直接趁机杀了她,重创仙门势力吗。
这一整件事都很莫名其妙。
“手痒罢了。”
江袭黛凉薄道:“废物太多了,矮个儿里挑个勉强的发泄一下。”
“……”
谢明庭没说什么,微微垂下了头。
“江袭黛。”
正当江袭黛以为她又要放出什么死后必有千万人将妖女就地正法之类的豪言,结果——
“我向你道歉。”
江袭黛眼睫略略一抬,神情似是有些诧异,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她的剑偏了一些:“笑话。哪有正道天骄给妖女道歉的。你以为这样本座就不会砍你了吗?”
谢明庭:“燕徽柔的事,浩然宗着手去查,中间经历了一些波折,的确是清虚派所为。那日是我误会你了。虽然……该辨明的东西还是要辨明。”
“……”
良久,那红衣女人冷笑一声:“本座需要你的原谅吗。废物。”
江袭黛收了软红十丈,化为一道流光插入她的伞柄。她撩了耳畔散下的鬓发,继续睥睨着谢明庭:
“轻飘飘一句话而已,你信不信本座把剑架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那人能跪着磕头求本座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