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足够强大自信,江袭黛希望去那里得到认同。
那里是,内门。
但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江袭黛小时候甚至不算是特别勤奋的孩子,恐怖的资质放在那里,她每日过得劳逸结合,修为也在一日千里地增长着。
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她顺顺当当地站在了宗门大殿上——以当届第一的姿态。
隻是出乎她意料的是,眼见得几个手下败将都被挑走了,还是没有人愿意选她当弟子。
长老们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或是凝重,或是蹙眉,但最终永远是投向别人的。
掌门道:“江袭黛,你上前来。”
江袭黛往前走了一步,昂着脑袋,往上看着那个仙风道骨的老人。
掌门自手中打开一页卷宗:“灵山派入内门的压轴比试,同你一起上台的人乃是外门落月院的弟子,名为丰玄。”
“你可知错?”
江袭黛:“我赢了。”
“孽障!”掌门训斥道:“罔顾同门情谊,众目睽睽下你也下了死手!该名弟子丹田、手足筋络,咽喉,心臟,共中你一百零三剑,何况你的剑尖抹了剧毒,剑剑致命。若不是及时叫停比赛,这恐怕就是灵山派立宗以来,第一个惨死在擂台上的事故。”
赛製如此,倒也没说不能用毒,毕竟还有人精通一些五花八门的东西。
但江袭黛对上的那个弟子,并非是什么外门来的名不经传的人物。
他是内门长老的亲侄子,放在外门历练几年,正准备合情合理地考入内门。
没成想对上江袭黛。
在连长老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擂台上已是血雾一片。这个模样瞧起来娇俏可人的小姑娘,手段异常地狠毒果决,且每一刺都精准迅疾,让人根本看不清她的影子。
丰玄被抬下来时,勉强没死,但是浑身经脉断了个齐全,也差不多是个废人了。
江袭黛哪里懂这些关窍:“技不如人,他本是该死的。”
掌门道:“江袭黛,这隻是比试而已。你是明知故犯吗?”
江袭黛低头道:“……他手里拿的宝剑品阶太高,法器也很多。我什么都没有,隻有入门时发的一把铁剑。剑刃上淬的毒,还是我在山上拔掉的毒草捣烂得来的。”
“我想赢。”她抿了一下嘴唇:“想拜师。”
她明白自己若想赢,便隻能一击致命,速战速决。绝对不能给对方站起来的机会。
这样她便能拿下第一了。
按照规定,她可以挑个很好的师尊。
江袭黛以为的“好”,便仅仅是对她好。至于师尊教不教她,厉不厉害也没什么干系。
江袭黛并不在意。
有人说母亲的爱是无条件的,江袭黛也不知道自己母亲是谁。但是师者如长辈亲人,也如母亲一般,或可包容她,认同她,喜爱她。
殿堂中的少女,脸颊上有几道划痕,个子还未长高,更显得孤零零的了。
她拿着她唯一的一把破铁剑,对于长老们的冷眼和指责,还有震怒的掌门无所适从,剑尖颤了几颤,最终垂落下来。
燕徽柔发现她眼角渗了点眼泪,顺着年轻稚嫩的面庞,一滴滴滚落下来。
她努力吞咽了一下,声音轻颤道:“而且,我隻会这些招数,一紧张就会全使出来,我不想的,已经是本能了。”
没有人听一个劣迹斑斑的小孩子的辩解,掌门没有对她说什么,隻挥了挥手,“带下去,先关起来禁足。”
江袭黛抬起头,眼底的光芒黯了下来,再随着眼睫毛垂下而彻底消失。
燕徽柔的魂体站在她的对面,白茫茫的,像是柔和地给她渡上了一层月光。
她身为内门大比的魁首,却最终被人架着手,拖下了宗门大殿。
而那些柔和的光芒总是亦步亦趋地包裹着她,隻是隔了两个不同的时空。
江袭黛却顿时抬起眼眸,若有所感地衝她的方位看了一眼。
燕徽柔被那双还盈着泪光的眼睛看着, 拨动了一下心弦。
耳畔好像听到了一滴露水,从草尖坠入湖面的声音。
她们二人的视线交错时,燕徽柔抬起手,想要触碰些什么。
但是那隻洁白魂体的手碰到少女的面颊时, 周围一些的颜色又全部暗淡。
再次破碎了。
镜头流转。
燕徽柔又看到了熟悉的老地方, 藏经阁内。确切地说, 是藏经阁的最高层。
这里还在荒废着, 不会有弟子前来阅书,所以仅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这三年内,江袭黛被禁足于此思过,没有掌门的命令, 她是不能随便自己外出的。平日所做, 便是挑着灯, 抄抄修身养性的经文。
没人教她识字,一开始她只是照着字描而已。不过抄得多了, 竟愈发会写, 好像也看懂了是什么意思。
外门教得松散, 那些她去内门偷师学会的修行方式,多的是靠着一种近乎野性的本能,到底凌乱得不成体系。
江袭黛受这些经文启发, 逐渐摸索出了一团成套的东西,自发修炼到了内门的平均水准。
灵山派掌门得知此事后,一时心情复杂:“这等天赋, 确实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