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她相当无所谓地一撩衣摆,上了台阶,从一堆冷白色砖石堆砌成的建筑里挑了一个看起来最恢宏的,缓步从那边走去。
燕徽柔隻好跟上。
耳畔悉悉索索传来了一些乐声,铿锵入耳,颇有一种蛮荒的美感。
一撩开屋帘,里头倒是宽敞。只是最中间的地方有一个大坛,里头熊熊燃烧着橘黄色的明火。
最高座上的女人生得比较特别,褐肤金瞳,衣着清凉,一头波浪卷发在这个世界里显得格外时髦。
她斜靠在兽皮毯子上,身旁正跪着几个禀报的门生,神色都格外惶恐。
而这女人支着下巴,嘴里叼着一块骨片。
她双眸一抬,目光盯在了江袭黛身上。由于眼眸特别的颜色,显得格外像一隻蛰伏的狮子。
这种气质,想必就是圣火教教主了。燕徽柔观察片刻,认了出来。
江袭黛左右一瞥,神色隐有些嫌弃,她掩着口鼻,似乎被室内一股子浓郁的香料味熏到了,冷淡地与那座上的女人对视。
燕徽柔连忙往前站了一点,隔开了江袭黛与这位教主的对视:“我们是来……”
那双金色的眼眸却渐渐睁大,显出一种不可置信的神态。
教主侧过身,踢了底下的门徒一脚,惊讶道:“哎呦天哪,还真是啊?照殿红?!!”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以后,那女人一跳三尺高,相当灵活地从座上翻了下来,一举躲在了宝座后面,只露出半张脸颊。
“完了完了,天要亡我圣火教!”
教主左顾右盼,最后捞起了脚边的一隻波斯猫:“完了完了……雪奴奴,我们都得折在这儿了。”
诸位圣火教弟子似乎被教主的崩溃情绪感染,一时整个室内骚动起来,处于一种想跑又不敢跑的状态。
燕徽柔:“教主?请不要这么激动,我们不是来……”
那女人抱着波斯猫身形一顿,就衝着这个空荡,忽然一改哭腔,目光凌厉,猛地从宝座后弹射了出来,腰旁一柄弯刀甩出,正取燕徽柔眉心。
燕徽柔看着眼前袭来的凌厉刀锋,瞳孔一缩,下意识偏了头。
与此同时,软红十丈剑放出血色光芒,灵蛇般卷住了那柄弯刀,一下子将其甩到了地面。
弯刀砸破了中间的圣坛,火焰伴随着沸腾的水面肆意流淌,里头还有很多碎屑一并倒了出来。
那女人借势从江袭黛身旁掠过,直取帘外。
从一开始,甩向燕徽柔的刀锋就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燕徽柔发现她的动作非常迅捷,也十分灵活,肉眼几乎连残影都看不见——这种程度当然需要修为加持,甚至连江袭黛都要慢她半拍。
果然么。当年好歹也是和正道仙盟斗争过的一群人,纵然是被驱逐到了这等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没一点本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圣火教教主本已经逃离在望,正是心中大喜之时,但是却不知为何浑身瘫软下来,隻慢了一步,她便猛地一下子砸在地面,吐出一口鲜血。
怎么回事?
她看向自己的腿弯,被一柄袖珍小剑贯穿,精准射透了穴位,血红色的灵力从破口中钻入,似乎扼製住了她全身的经络。
身后凉意袭来,她动弹不得,强行转过头,已经瞧见了那把白面绣花的大伞幽幽浮起,投下可怖的阴影,好像在一点点吞噬掉她的骨肉。
坏了,这下是真玩完了。
她心跳如擂鼓,眯起眼瞳,死就死呗,换一命也不亏。暗暗运起浑身修为归拢于丹田,待江袭黛再凑近一分,她就打算自爆。
“好玩吗?还跑吗?”
红衣美人接过了伞,柔柔一笑,眼底却全是森然凉意:“本座今日不想杀人,但你实在有些自作聪明。”
她一脚猛地踏下去,踩实了那女人的腹部,激得那女人痛哼一声,却反而不再颤抖。
那金瞳的女人眼珠子一转,发现江袭黛的杀意没那么重,又立马放弃了自爆丹田,开始半真半假地撒娇求饶:
“哎……照殿红姐姐,我错了,我不该打你旁边那位,行行好,把您的贵足抬开,除了我的命,您要什么都行。想要什么?都可以聊聊的?”
那女人半弯着眼睛, 里头光芒闪烁,态度是明晃晃的讨好。
江袭黛松了点力道,这种谄媚黏腻的声音,故意掐出来对吗, 好不自然……
她嫌弃极了, 似乎生怕脏了自己的脚, 掸掸衣摆走向一边, “燕徽柔。”
燕徽柔走上前,弯腰扶起了地上断了不知道几根肋骨的教主,亲切道:“教主大人,您还好吗?”
这不是废话吗?!人都差点没了。
燕徽柔把她好好扶上座位。那女人适才松了一口气, 舌尖在唇瓣的鲜血上一舔, 道:“不敢不敢, 叫我阿兰若就好。小的们,别傻愣着了, 去给咱们尊贵的杀生门贵客上酒上菜。”
四周躲在桌子底下的门徒终于钻了出来, 一个个极为紧张地去外面拿酒。
虽说在和燕徽柔说话, 但阿兰若的目光总是瞄着江袭黛:
“所以这位姐姐有什么事?总不至于千里迢迢地过来揍我一顿,那可有点儿太抬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