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茶安张了张嘴:“……”
还有两架机器人察觉到不对,拿出盾牌来抵在芯片前,开启防御模式。
它们的动作算不得慢。
但那女人微微冷笑着,抬起手里刚抢过来的手枪,相当有学有样,以一种不标准的射击姿势,眼也不眨,转身对着机器人的头部——便是怦地两下。
一时火花四溅,芯片全部报废了,几台庞然大物僵硬地死机。
江袭黛把枪丢地上,一脚踢开,扬长而去。
陈茶安心有余悸地摸了两下脖子,她真是多余的担心。
这么短时间都会用枪了?只是这个战斗力,真的还是人类吗……
她是不是得庆幸刚才江袭黛没对她下死手?
陈茶安颤抖了一下,她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路过机器人旁边,很怂地还薅了一把手枪防身。
江袭黛一路闯到医疗部,工作人员已经疏散,一路上并没有见到什么人。
她心中不安,甚至因为找不到燕徽柔而焦虑。
毕竟四周都不是熟悉的一切,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她没什么能叫得出名字的东西,但似乎也同原来的世界一样,这里的东西对她抱有恶意。
可是她已经没有修为了,虚弱得很,只剩下一些武艺。
这种不适极大地让她感到不安心。
对付刚才那几个还勉强,那遇到更厉害的怎么办?
江袭黛心跳愈发快了,正转过一道门,一个同样穿着製服的女人突然出现,伸手挡了她一下。
江袭黛如惊弓之鸟一般往后退去,眉梢微蹙,神色警惕起来。
她迅速抄起身后的一个奇怪椅子(甚至还带着滚轮),暗自握紧。
“找燕徽柔的?”
那中年女人见她这种预进攻姿势,却不觉得害怕,她摸了下头发,侧脸有一道伤疤从脸颊蔓延到颈部,除此之外,其实长得并不算凶。
她靠在门框旁,给江袭黛指路:“我是这里管事的,叫程冠英。燕徽柔在第三间病房,目前还没有清醒。”
江袭黛缓步走过她,挪向第三间病房,但她手上抄着的那凶器便未曾放下过,她一直注视着程冠英,神色有些冷漠。
程冠英退后一步,表示自己没有威胁。
待转进了那间病房,江袭黛看清了床上躺着的人,攥紧的手才放松了很多。
燕徽柔平和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她穿着病号服,比江袭黛想象的样子瘦了不少,也更苍白一些。
但是书卷气的容颜,连带着眼角那一颗小痣,衝破了五年的岁月模糊,清晰地浮现在了她的面前,带来了很多久远的温情。
“……燕徽柔。”
江袭黛停下来,看着她沉睡的样子驻足不前,像是近乡情怯。
时隔多年以后, 江袭黛也没能忘掉此时的感受。
她穿过了一段蒙昧的日子,已经许久没有感觉到何为鲜活。
痛苦亦是麻痹的。
燕徽柔死在日出之时,满山金光照彻。也许那一刻她也死去了,留下来的仅是偏执到绝望的执念, 支撑着这一副残破躯体, 跋涉千山万水……
再看她一眼。
在此一眼之中, 破茧成蝶, 死而复生。
江袭黛浑身的力气,如抽丝剥茧一般泄去。
不是欣喜或是庆幸,最先涌上来的反而是一点点委屈。
她想要哭一场,也想闹一场, 只是真正哽咽不能言语的时候, 眼泪已经干涸, 眼角几乎都要撕裂了,却流不出什么东西。
重逢应该高兴的。
她仅有这么一个念头, 弯起唇角, 使这个欲哭的神情变得更加勉强, 一半像是在笑,一半像是在哭。
江袭黛往她那里走了几步,每一步都好像透支着生命, 最终她扑倒了燕徽柔的病床前,犹豫了半晌,侧耳小心地埋在她的颈窝里, 屏住呼吸去慢慢数她的脉搏。
一,二, 三……
微弱地跳动着,不再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江袭黛双眸一动不动, 似乎只是想数一数心跳。
“……”
程冠英在她身后观察着一切,她的腰后别着一支特殊的枪,给高度危险分子镇静用的,这可会有一些副作用。
刚才她打算先放江袭黛进来,而后想办法趁她不注意时,把她弄晕送回去。
不过眼前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刚才接到的紧急通讯那么……攻击性强。
程冠英瞧着那女人埋在燕徽柔颈窝里,闭上了眼,一动不动,侧颜柔和脆弱,瞧起来似是年轻了许多。
程冠英默默把那支枪塞了回去,没有达到威胁级别,不能贸然乱用药。何况她也不能确定,眼前的到底是人类还是什么——从法律上来看。
正当这么想时——
程冠英果然还是想得太单纯了。
江袭黛的指腹描过燕徽柔苍白的嘴唇,目光无意向下,瞥见了她输液痕迹满满的手背。
此时,脆弱到清晰可见的淡青色血管上,还狰狞地扎着一根银针。
江袭黛顺着那针往上看去,她发现了一瓶液体,确认没看错以后,她似乎愣了一下,随后紧盯着输液管里液体的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