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柘只觉得脑子都要炸了,闭上眼,沉沉叹出一口气。
“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现在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逃学这段时间没少麻烦乔乔吧,你怎么厚着的脸皮啊时柘?”
“你就没有想过你现在这样,以后要怎么过吗?你要成为一个多失败的人才罢休?”
那声音还在滔滔不绝,叫人听着烦躁。
时柘以为这些话他从小听到大早就腻了,不会有什么心理波澜,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那种生理性的反感恶心从未消散过。
他偏头看向晏乔,眼底翻涌着某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我都说过了,交流不了。”
也不管晏乔会给什么样的回应,他一口饭也吃不下去,起身,踢开凳子,朝门外走,一气呵成。
啪的一声拍桌响——
震耳欲聋,把时柘直愣愣吓住了。
“你今天敢出了这个门,就永远别回来了!”
时柘本就寸步难行,如今还要逼的他走也不是留也不能,窒息感一点点将他拥紧,有一种随时都要死去的感觉。
他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上一刻,或许只是短暂的不理智,他竟真的迈出了跨出房门的那一步。
然而最后打破这个氛围的,是接连几下的碰撞声,凳子侧翻,人体摔在地面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转身,瞳孔放大,感官仿佛被冻结,眼前的景象定格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女人重重摔在地上,双眼紧闭,没有生息般晕死着,旁边两个见状慌忙去扶,大声喊叫着。
但时柘听不见那种声音了,大脑被刺激地也有些晕眩,跨出去的那一步缩了回来,他一步快一步慢,内心复杂着朝那个女人走近。
嘴里小声嘟囔:“妈?”
努力向高产进发(?)
怀抱
病房门外,长廊中不停的人来人往,好些个护士推着推车上一堆吊瓶在晏乔面前晃了不知道多少回。
她坐不住,靠在门口,举着电话,刚跟她妈妈交代完事情的经过,身心俱疲。
说话时的语气都有气无力,“时柘跟他爸都在里边,姑姑刚抢救过来,还昏迷着没醒。”
林艳梅松了口气,“抢救过来了就行,医生有说是什么问题吗?”
“检查报告还没下来,等看看主治医生怎么说。”
林艳梅接收到这个消息后,心情也沉重下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爸说,这个小时也真是的,从小就不让人省心,这下还把他妈气进医院来了。”
晏乔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就任她把责任全往时柘头上推,“也不能全怪时柘啊,姑姑本身的性格也偏激,两头倔驴在一起碰,不出事才怪。”
“还说呢,你也不是个省心的,难怪你俩从小能混在一块,好不容易这结了婚吧,没个几天又给离了,你说这心让谁操,得亏你老妈子身体好,不然也是这个下场。”林艳梅说着说着就开始没完没了数落起晏乔来。
听得多了晏乔也不见怪,只是这种时候还挨批,属实雪上加霜,心情更烦闷了,“妈,怎么还说这种话。”
“行了,你没事也别老待在那里,总归是他们的家事,你再怎么说还是个外人,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就回来,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剩下的,我们大人会处理。”
“好。”晏乔被她的叙述无奈了,果真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处理好了我马上走,剩下的都交给你们大人。”
挂电话的空档,主治医生恰好拿着一叠报告要进病房,晏乔见状连忙伸手拦住,四目相对,她的目光格外肃穆坚定,“刘医生,借一步说话。”
他们走到长廊尽头拐道处的窗前,旁边就是水房,这里是医院里相对安静些的地方了。
“这个病人两年前就在我们医院确诊过肝癌,做过一次手术治疗,但她的肿瘤组织比较大,恶化程度也相对高,也就是说,病人在术后有随时复发的可能。”
晏乔耐心听完医生一番讲述,这么说来,两年前时柘还在国外的时候,姑姑就已经查出了肝癌,那么姑父肯定是知情了,他们夫妇俩却一直瞒着也没告诉过时柘。
整整两年,时柘只在最后那么一段期限内见到他的母亲。
医生叹气道:“能撑到现在也不容易,剩下的时间,多依着病人,尽量满足她,不要让她再出现情绪过激的情况。”
晏乔点点头,“好,麻烦医生了……还有一件事。”
“你说。”
晏乔斟酌半晌,闷声开口:“我姑姑她,大概还有多久?”
“最长,大致一个月。”
晏乔垂下手猛然紧绷,不自觉握了拳,余光一敛,不远处愣愣停住的身影吸引了视线,她目光寻去,姑父一手提着水壶,不知所措站在那里,进退不能。
晏乔眼神示意了一下刘医生,自己走开到一旁不近不远的地方,让出空间给姑父跟医生交涉。
刚刚的距离,姑父能听见的估计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谈了十几分钟,大多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饮食问题。
姑父记性不算好,但听得特别认真,听着听着还会拿出手机记录。
最后接过检查报告,目送医生离开,姑父才一脸沉重地朝晏乔走过去。
和她一起靠在墙上,目光往天花板上望,空洞无物,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道该想什么。
“因为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会来,所以每一天我都当最后一天来过。”姑父说着说着眼眶就有些泛了红晕,泪光扑朔,“她嫁给我受了不少苦,最遗憾的,怕是嫁人没嫁对,教孩子也没教好,就是死也不瞑目了。”
“我看姑姑就是嘴硬心软,她不会这么想的。”晏乔只能尽可能安慰到他,毕竟出了这种事,最受打击的就是他了,没办法感同身受,但光看着都知道他很难受,自己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连儿子也不能告诉,“时柘呢还在里面吗?”
“在他妈床前睡着,亏他还能待的住,不然真就是没点良心的兔崽子了。”姑父虽然在抱怨,可也不见得真怪时柘。
“时柘就是自主意识强了点,什么事都想自己做个主,心眼儿不坏。”
闻言,姑父无奈摇头笑了笑,“跟他妈一样,死倔死倔的那脾气。”
铺垫了一些闲话,晏乔神情又归于郑重,咽了咽口水,问道:“现在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您还是不打算告诉时柘吗?”
“再说吧。”姑父大概是一晚都没睡好,眼下的乌青很重,一副疲态,随时都要脱力跌倒的模样,眼眶里的泪光只管闪烁,要落不落,最后还是收了回去,他总不好在晚辈面前失态,“他还小,不应该承受这些的。”
晏乔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想法,“可如果真要他到那种地步再自己来发现,更残忍不是吗?”
姑父只是摇头,只字不语,拖着倦怠的身子缓慢走进了水房。
情绪这种东西真的会感染,晏乔待在医院的一整天都阴沉沉的,差不多到了饭点,跟姑父打了声招呼,打算去楼下买点营养餐。
问护士指了个路,医院旁边就有个专门做医院生意的饭店铺子,不少家属在那边买营养餐。
主要还是想下楼吹吹风,走动一下,消化一下难言的心情,不同的麻烦事接踵而至,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好。
饭点排队的人很多,黑压压一种人头,晏乔不是很喜欢吵闹拥挤的环境,正如她每次出席各种展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