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丝丝隐隐觉得这词不太吉利,忙补救道:“放心,妒不着你。”
乔栗子愈发不满了:“……更妒不着你。”
正说着,乔栗子余光瞥见沈从容站起身,脱口叫了句:“前辈。”
沈从容应声回头,接着便走了过来:“怎么了?”
有那么一刹,乔栗子一下被她拉回了戏中。
今天有一幕试戏是在室内温泉,乔栗子是浸在水里的那个,沈从容则衣冠楚楚,自后面两臂环住她的脖颈,轻柔曼妙而暗藏杀机。
她堂皇地看着她,温存难以取悦,眼眉朦胧多情,爱恨充盈骨架,心血常被煮沸。
对方凑在耳边吐出警告时,乔栗子隻觉她呵出的气灌进耳朵,化成一阵淌过脊椎的酥麻电流,有生以来,第一次切实体会到什么叫被撩到腰软……
陈导喊停之后还讚美道:“栗子不错!反应太自然太生动了。”
而乔栗子所有的心理活动汇成一句话:“靠!又被她迷惑了。”
但那之外,她能感受到沈从容的耐心与关照:她给予她适当的刺激,又留给她发挥的余地;提升了她的情绪,化解了她的不安。
乔栗子甚至想,如果不是沈从容,自己不会这样确立出角色。因而想到,昨天沈从容找自己吃饭,多半醉翁之意不在酒,所谓“不小心点多了菜”只是个托辞。
她真实的意图一定是增进双方的熟悉和信任,使表演更流畅更默契!
多么磊落无私的胸襟,多么敬业负责的风范,相较之下,再对沈从容抱有敌意和成见,就实在太狭隘了。
对方为演好电影做出如此努力,自己如果视若无睹、把心结带到工作里,也很不专业。
至于工作之外,乔栗子想,那就各凭本事。也不知沈从容了不了解清点丝绒的事。
于是乔栗子说:“晚上一起吃饭吗?想感谢下前辈。”
沈从容面上现出为难的神色:“晚餐啊……”
乔栗子有种要被拒绝的预感,她压下心中浮起的细微尴尬,替对方说了:“没时间吗?”
“怎么会。”沈从容说,“是我奶奶最近突然想起来关心我,老是让家里厨师做了饭送来,份量太足,让人头痛得很,一直放冰箱的话,冰箱不堪重负,可能会离家出走。”
乔栗子善解人意地说:“去你那吃也行,一样的。”
沈从容的眉心舒展开:“那就太好了。”
柳丝丝在一边说:“餐厅预约我就先取消了。”
乔栗子本来以为,沈从容不想吃家里的饭,是因为做得一般,结果其水准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炭烤猪颈肉片得很薄,纹理细密如雪花,两边微微焦黄,带着淡淡的鱼露和蜂蜜味道;芦笋清爽脆嫩,配合焯过的罗勒叶与鲜奶油,口感轻盈得像咬下一枝春天;口蘑虾滑里锁了浓郁的汤汁;另有一道炖奶,里面浮动的桃胶透着澄澈的琥珀光泽。
乔栗子吃到一半忍不住问:“你家大厨工资一定很高吧?”
沈从容听了,笑得极其愉悦:“怎么?想挖墙脚啊。”
乔栗子说:“那也要挖得动啊。”
沈从容说:“那你就当日行一善,多来跟我协力消灭掉这些食物。哎,老人家真是不管你上镜那套。”
乔栗子被外婆带大的,当下颇为心有戚戚焉感同身受:“对,每次见面还要问你怎么又瘦了。”
乔栗子快乐地吃了一会,听见坐在对面的人放下汤匙道:“今天围读会结束这么早,都没想好晚上要做什么。”
“看电影?”她随口道。
沈从容似在考虑:“七楼好像有影院,不知道人多不多。”
这时手机响起,沈从容看一眼来电显示,站了起来:“我出去接个电话,你继续努力哈。冰箱里有青柠奶冻,有什么要的尽管拿。”
乔栗子点点头,听话地继续努力吃甜品,顺手打开手机,看起了猫猫狗狗的小视频。
不过几分钟,传来了开门的动静,乔栗子闻声抬头,口中还说着:“必须请你向大厨转达一下敬意,这个奶冻好吃得前无古人后无来……呃。”
面前是一个陌生的妇人,耳环领巾一丝不苟,正以一种说不出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你走错房间了。”乔栗子提醒道。
那妇人却充耳不闻,径自走到里面,扫了一眼桌上的餐点,语气中有些嘲弄:“我说她这几天怎么折腾起老杨来了,原来是为这。”
乔栗子隻觉这人的言行没头没脑,警惕道:“有困难我可以帮你拨给服务台。”
那妇人顾自在旁边一张沙发椅上坐下:“我是毛舒萍。”
乔栗子说:“你再这样我叫保安了。”
“……我是沈从容的母亲。”对方注释道。
“哦。”乔栗子这倒是没想到。母女两个给人的感觉差别太大了,“她接电话去了一会回来,阿姨在这里等她一会吧。”
她回到桌旁,继续吃甜点。其实礼貌的做法应该问问访客吃不吃,但乔栗子决定不问了。奶冻很好吃,而且分量不多。
毛舒萍冷眼看了她一会,见她没有与自己攀谈的意思,屈尊降贵地主动开了口:“其实我家从容很有才能,各个方面。”
乔栗子确认她在跟自己说话后,暂停了视频:“厉害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