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下面的沈郁欢紧紧揪着被套,仿佛将这层柔软当成什么无法攻克的堡垒。
景沅无声地笑了笑,手指松开。
“沈郁欢,我在你这里从来没有底牌。”
被子下面的沈郁欢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所有的倔强和矛盾都在一瞬间被瓦解。
她掀开被子,看到景沅已经转过身,像是要离开。
情急之下,她直接抓住景沅的手腕。
“你不是说等我睡着了才走的吗?”
语气急切,竟有些怕被抛弃的可怜。
景沅转过头,翻握住小姑娘的手揉了两下,“没走,去倒杯水,今晚烟抽的多了点。”
沈郁欢意识到自己情绪全然暴露,有些瑟缩地想收回手,但景沅没放。
“小郁,我没有对别人这样过。”
景沅捧起沈郁欢的脸,低声温柔,“给我点时间,学习怎么喜欢一个人,好吗?”
第二天, 睡醒之后的沈郁欢躺在床上发了十分钟的呆。
直到闹钟响起,她按照步骤起床洗漱,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眼睛果然肿了。
昨晚沈郁欢是枕着景沅的手睡着的, 整张脸落在她的掌心里,她居然也纵容着。
景沅说了那样好听的话之后,沈郁欢没敢去看她。
一张脸被捧在景沅的掌中, 眼眸垂着, 她眼底发烫, 酸涩直衝鼻腔, 怕是一抬眼就要掉泪,生生地忍住。
“景总怎么这么不给人余地?”
景沅喜欢她,她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是被夸讚有灵气,会共情的好演员, 这些年里是善意还是恶意, 她只看走眼过一回。
只是一颗心晃晃悠悠, 像是浸在温水里,胀得厉害。
“怎么了?是不喜欢我吗?”
景沅明知故问。
“谁说的?”
沈郁欢下意识地抬头反驳她, 却长睫失守, 叫蓄了半天不肯掉落的眼泪滴下, 一头扎进景沅的手心里, 就像她的收不住的情绪和不由己的心。
话一出口, 她便知道自己掉进景沅张开的网中了。
资本家真的有很多坏心眼,也多的是办法”压榨“员工。
怎么会不喜欢?
只是这种喜欢勒在骨头上,让人草木皆兵。
实话起了头, 就变得没那么难说出口。
“景总的世界太大了, 而我的世界却只有很小的一点。也许你只是图一时新鲜,也许有天会喜新厌旧, 我害怕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怕自己不够体面。”
热泪滚落,浸透景沅的掌心。
沈郁欢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落泪,在景沅面前她的情绪好像总会被拉至满格。
那些戏文里的贪嗔痴怨都体会了个遍,她用骄傲伪装不安,仿佛风月老手般隻图一晌贪欢,可景沅一句话就让她阵脚自乱,怎么做都显得幼稚。
景沅从一旁抽了纸巾过来,拭掉层层滚落的眼泪。
小姑娘是水做的,眨眼湿透整张纸巾。
她极有耐心的安抚,“怎么总把事情往坏了去想?也许是你先嫌弃我冰冷不通人情,或是太忙没时间陪你。”
她指腹贴着沈郁欢柔软的皮肤上,小姑娘天生丽质,手感极佳,又软又滑。
她今晚带着怒气揉捏过的地方更是软的要命。
在她掌心里颤抖的时候更是脆弱又可怜。
其实哪里算得上什么新,十几年的旧交情,只是小姑娘不知道罢了。
也难怪会患得患失。
但她也不想让她记起来带着血腥气的过往。
怕她想起来之后会害怕,不想她被噩梦惊醒。
“慢慢来好吗?”
景沅不想说些一生一世的漂亮话,没有付出的承诺毫无价值,她的小姑娘想要庇护她就给她庇护,想要呵护她就给她呵护。
沈郁欢唇瓣动了动,说了极轻的一句“好”,握住景沅的手,小猫似得在她掌心蹭了蹭。
流过泪的眼睛酸得厉害,她闭了起来,困意渐渐像涨潮似得漫上来。
迷迷糊糊之际,她听见景沅说了句什么。
想要凝神去听的时候,她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
窗帘拉着,但缝隙里透着的光亮极盛,看得出火伞高张,大约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
今天还有拍摄,眼睛却肿成三眼皮了。
沈郁欢隻好先拿着迷你吧里的冰镇饮料轮流贴在两隻眼睛上,一边刷着牙,一边给眼睛消肿。
吐掉草莓味的牙膏沫的时候,睡着之前的模糊记忆被牙膏的凉意带了出来。
“我想要你开开心心,没有烦恼。”
在她睡着之前,景沅说的话,她想起来了。
沈郁欢看见镜子里,肿眼泡的自己嘴角压不住地上翘。
“你可真是。”
她没好气地指了指镜子里的人。
出息死了。
想要进入最好的拍摄状态,沈郁欢蹲在迷你吧前面,一瓶饮料捂热了再换一瓶,等苏宝仪上来敲门的时候,眼皮总算是回復得七七八八。
“昨晚没睡好吗?”
一开门,苏宝仪看到沈郁欢眼皮有些肿胀,眼白泛着血丝,看起来很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