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小吃店,主打yan春面和馄饨汤面,烫青菜总是浇上很多油葱,店面的墙壁,早就被日复一日的油烟薰成咖啡se,铁椅铁桌0起来也有gu经年累月的油腻,但我们室友三人,都很习惯这里。
「帅哥、妹妹,我今天偷偷帮你们加卤蛋喔。」卷发老板娘端上两碗面。
「谢谢阿姨!」吴家维有朝气地回应,整间店的人都看向我们。
「为什麽你是帅哥,我是妹妹啊?」等阿姨走後,我愤恨不平的问。
「你要珍惜,被叫妹妹的日子不多了。」
「你被叫帅哥才难得呢。」
「你们两个很幼稚耶。」刘优在我身旁坐下。
同样是广电系的学生,刘优0索出另一条路,正在新创公司当行销助理,可惜收入跟吴家维差不多低,工时也跟吴家维差不多长。今天她穿着雪纺材质的古着洋装,眼角画上腮红,已经下班但还是坐得直挺挺的,从大一到现在,她一直都是最能g的那个,广电双主修企管、辅修日文,却还是有时间照顾好自己的大波浪卷发,出社会後每天都完妆出门。
「欸刘优,你有没有兴趣自己接案啊?我有个朋友,最近有作品要上院线,想要找人做行销。」吴家维问。
「不行啦,我光是上班就忙不过来了,已经好久没约会了喔。」刘优双手托颊,露出少nv神se,一双困扰的凤眼让她有gu古典美。
「啊,不然你可以问雅竹啊,她又不是没做过相关的事情。」刘优说。
「我、我不行啦,我这学期要拚毕业,不要做其他事b较好。」我急忙拒绝。
「包括谈恋ai,是吗?」
我不理会吴家维的调侃,继续用青少年狼吞虎咽的方式,吃完我眼前的yan春面,毕竟,我还是妹妹嘛。
吃饱饭後,我们一起绕远路回家,三人一起走在渐渐转暖的夜风中,吴家维走前面,我和刘优并肩。
「好怀念喔,以前我们每天都这样呢。」我忍不住说。
另外两人淡淡回说对呀,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们一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累积了很多我不知道、不能理解的烦恼吧。
走着走着,我吓了一跳,发现自己竟然在想,不知道那个像健太郎同学的男生,听decajos的歌时,是否也烦恼着什麽。
「我们都被困在这寂寞的夜晚
yan光照进窗帘却太过刺眼
过於温暖的冬天让人失去自觉」
听着台上的decajos,唱我每晚睡不着都会听的〈浴室〉,我跟着重重的bass声,轻轻摇晃。总是这样的,我听这首歌时,总是会想到那个人,某年三百六十五天,同样重重地将我创伤的,那一个人。
当时究竟在想什麽,才会放任自己被那样伤害呢?我反覆回忆,试图在细节中了解自己,也同样尝试着在自己每一次的选择中,重新看见自己,但我始终找不到一个足够理x的理由,终归一句,不过是太ai他,或太渴望ai而已。
那个人,在大二夏天拼命去ai的那个人,虽然也有开心的时候,但交往一年的时间,不过是一连串的情绪勒索与暴力。我是那麽地想成为他想要的模样,然而,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麽,於是我只能在一次次的回应中,一而再再而三地,换来更多的失落与自我轻视。
那个人的一切,和健太郎同学既相似又相反,若当年相恋的是我想像的健太郎同学,如果当时和我在一起的,是温柔又会完全包容我的健太郎同学,我的人生一定会很不一样吧,我老是这样想像着。可惜健太郎同学并未出现在我面前,并未为当时的我带来一次拯救,那又有什麽办法呢?毕竟连我,也不怎麽喜欢自己了啊。
我被歌曲所营造出的暖冬,暖得失魂,愣愣地,把自己的身t交给音乐与混乱的思绪,没办法清醒,也或许是变得太过清醒,而太过清醒,只会让我更有力气去责难自己。
好讨厌当时的自己。
好讨厌现在的自己。
我没有办法喜欢自己。
讨厌。
讨厌。
讨厌。
讨厌。
讨厌。
讨厌。
讨厌。
讨厌。
当刘优忙着工作,不再有时间看表演,当吴家维为了养活自己,而舍弃一部分自己喜欢的娱乐,我只能一个人站在这里,一个人留在过去的生活里,没有办法前进,光是站在原地就好像後退,我一个人孤单地往後退,困在过去的悲伤里,窒碍难行。
「跑吧离开我吧享受这过程我只感到沮丧
走吧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我最ai的地方
一个与我格格不入的地方和那与我格格不入的你
一个与我格格不入的地方和那与我格格不入的你」
一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在哭泣。
是啊,没有谁丢下我,没有谁伤害我,都是我自己的错吧,都是我自己的问题吧。我站立的地方,下起一小阵雷雨。瞥向身边的人,他们也都沈浸在音乐里,小小声附和着〈巫赌〉。
难得还能让我藏身地这里,难得还能躲藏在音乐里,这个我最後的堡垒,会不会有一天,也会与我隔隔不入呢?不够坚强的灵魂,对这麽好的音乐来说,会不会是一种亵渎呢?当大家都这麽努力地面对生活,我却只是尽全力地,能逃就逃,当一个胆小鬼,老是想着健太郎同学,将他与美好未来画上等号,自己却不怎麽努力呀。
我跟着音乐,继续流泪。
「你需要卫生纸吗?」
身边传来一个,陌生却有点熟悉的声音。
我抬头看,啊,是公车上的,像健太郎同学的人。
「你需要卫生纸吗?」像健太郎同学的人,问我。
「呃……,好。」
00自己的脸,发现除了两条泪痕外,连鼻涕都快沾到嘴唇,我难为情地掩住嘴。
「他们的音乐,真的很好呢。」
像健太郎同学的男生,温柔地说,缓和了我尴尬的心情。
「是啊,我也非常喜欢。」
「我也会听歌听一听就哭了,毕竟,好像自己说不出来的感觉,都被他们唱出来了嘛。」他刻意笑出声,好像有点害羞。
或许是因为,很专注地在感受他的缘故,我很快地脱离情绪低谷,也或许是因为,和他对话特别舒服的关系,我不知道原因到底是哪个,或许两个都是吧。
这个像健太郎同学的男生,说他今天也是一个人来。
「我可以站在这里听吗?」
「……当然可以。」我说。
直到演出结束、安可也结束後,健太郎同学才开始和我对话。
「我来的时候就在想,说不定会遇到那个公车上的nv生,结果真的遇到了。」
「我倒是,完全没想过会遇到你呢。」
毕竟,我甚至不确定,这麽像健太郎同学的人,是不是只是我自己的幻觉呀。
我们漫步在华山文创园区中,慢慢踩着石砖地,我没有多说话的慾望,对於他的各种资讯,也是害怕大於好奇。我并没有那麽想了解身边这个人,心底偷偷期盼他能一直是我的想像,但是,又不想和他断了联系。
「最近我身边的朋友,也都不怎麽听团了呢,我也常常一个人来。」他感叹,「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需要考虑更多务实面上的事,我还能这样偷闲,应该也是很奢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