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其实从来没有闻到过林远信息素的味道。
但在此时,他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种冰冷又湿黏的废弃工厂里,那股霉菌滋生与苔藓的诡异味道,充斥着不自然的人造甜香,让这股气味复杂又混乱,令人晕眩。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强烈的信息素冲击,如同身临其境,被困在废墟中,身上爬满了令人作呕的腹行动物。
他没有蠢到察觉不出异样,他曾经问过林远,他知道林远的现状是被改造后的结果。
虽然分不清林远说得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隐隐约约,察觉出林远不会对他说谎。
并不是因为自信,而是相处下来,他似乎明白了,林远并没有将自己当做人来对待。
没有撒谎的必要。
【我不再是alpha了,但我也不是oga。为什么要追问?你知道这个就可以了啊。】
那种信息素一样的味道,令他痛苦也令他沉沦,能让他在永无止境的焦虑中脱离,给予他安全感,隔绝外界可能会带来的一切威胁。
一次两次后,他就失去了抗拒的能力。
沈言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了,“你真的能救我吗?”
“我能吗?”
“你能,只有你能救我。”
“对,”林远满意地笑了,“只有我能救你。”
“嗯……”
“我会救你的,只要你听话,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害怕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林远松开他,低声说,“不过吃个教训也没什么坏处,记着都是因为没听我话的后果就好。”
他在沈言的额头上吻了吻,声音沙哑,“我去洗一下,好想你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第一次是抗拒的,但胜在林远足够有耐心。
如今沈言早就没有拒绝的权利了。
他一边痛恨一边依赖,在被控制的时候又陷入迷醉无法自拔。
林远把他关在这里,房间甚至不需要上锁。
因为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离开他。
沈言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皱着眉,轻轻睁开眼。
就像高昂的药,效果来得那么快,效力那么凶猛,却转瞬即逝。
也因刺激叫人沦陷忍不住想要更多。
逐渐清醒后,他摘下鼻梁上歪歪扭扭的眼镜,眉眼阴鸷。
林远的衣服就在这里,还是随手扔在地上的习惯。
他想了想,看了眼浴室的方向,还是将林远的手机摸出来,有串号码他一直记着,没有忘过。
林远说得对,他该一了百了,所有这些困顿着自己的,说到底,都来自一个人。
他完全可以直接和这个人接触,可以独立解决,甚至可以……在某一天完全脱离林远的控制。
他记得,那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
温顺,天真,总是仰视着,小心翼翼地讨好着。与身份相符的性格,那么自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生怕被抛弃。
他还记得,那个人曾在床上用心碎的眼神看着自己,在任由索取后讨求着真心和爱。
【他也会,这样一直等着你吗?】
【即便知道自己的感情被别人介入……?你呢,你会这么要求他吗?要他接受?】
那样的眼神,又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被打击到失去光彩,溢满了泪。
【他和你不一样,是善良温柔的男孩子,家世教养都很好,是我未婚妻。他不会接受。我更不可能会这么要求他。】
即便说了这样的话。
他也没有恨自己。
甚至……甚至如果不是因为有人挑唆,他都不一定会离开自己。
沈言死死盯着那串号码,某种可能性带来的结果像诱人的果实,冲动之下的想法在他心中愈演愈烈。最终下定了决心。
浴室的水声停了,他快要没有时间了。
他不相信林远。
他必须得做个了结。
【还记得我吗,我是林远。】
【我想见你一面。】
你够有本事的,方唐。
“还是醒不过来……”
“你在这里守着也没什么意义。”陈悦说话的时候依旧看着电脑屏幕,头也未抬,似乎是在做题,“去吃点东西吧,现在照顾好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吃不下去。”她摇了摇头,“你爸爸一天不醒,我是真的睡不好也吃不好……”
“别念了。”陈悦头疼得捏着眉心,停下了在键盘上敲打不停的动作,“所以说为什么要叫方唐回来。”
她一顿,看着自己强势的女儿,想说什么,到底也是移开视线,低下头,收了声。
“明明知道他现在处境不好,为什么还要告诉他这件事?他一个学生能干什么,现在连毕业都是麻烦,回来能帮什么忙?帮爸讨冤?还是去警局闹。”
“悦悦,你也是学生,没大他多少……”
“能一样吗,他是oga。”陈悦冷淡地说,“和我说两句话都会被信息素影响,指望他能干什么。他现在需要的是安安稳稳毕业,而不是被亲戚的闲事整得焦头烂额,不得安生。”
陈悦不像她的母亲,毕竟继承了父亲的基因,个头高挑,性格虽说不太温和,但行事是稳重的。
她母亲眉头一皱,“你这孩子……如果说你父亲真的醒不过来,我们每周都会视频电话,又能瞒他多久?那个孩子,嘴里说着疏离,实际上把家里看得重不重,你不比我更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