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乐将暖好的汤婆子递给柴雪尽,又替他收好桌上杂乱的纸张:“殿下,今夜要住在雪山里。”
“担心我会生病?”柴雪尽放下毛笔,双手捧着汤婆子暖手,“我没那么娇气。”
元乐脸色变了变:“殿下快呸,这话说不得。”
柴雪尽笑弯了眼,被元乐鼓着脸颊央求,才往旁边小声呸了下:“那里叫永春郡落,是东夷最强的部落之一。”
“那岂不是离海雅部落不远了?”元乐待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也知道了些东夷地势,“殿下,戎侍郎将我们送到是不是就回去了?”
“是。”柴雪尽回答。
元乐到底年纪小,尤其亲近他后情绪都写在脸上,这会儿失落的很明显。
柴雪尽摩挲着裹着汤婆子的锦缎,轻声道:“元乐,你若是想家,我请戎侍郎带你一道回去。”
“不要。”元乐慌了神,“殿下不想要我了吗?”
“没有。”柴雪尽温声安慰,“是怕你离家太远会思念,不是想赶你走。”
元乐跪在他面前:“我没家人的,殿下说过不会再丢下我。”
柴雪尽伸手去扶:“没想丢下你,不愿就算了,起来吧。”
弄得跟他强撵人走似的。
元乐嘟囔着:“我就要跟着殿下。”
跟着他哪里好?马上就可能命悬一线。
不等柴雪尽感伤,车外响起戎栋硬邦邦的声音:“殿下,快要抵达永春郡落。”
“好,戎侍郎辛苦。”
“殿下客气。”
马蹄声远去,柴雪尽掀帘,巍峨的堡垒就在不远处,黑压压的乌云似他即将遭遇的祸事般奇形可怖。
。
临近东门,两排身着甲胄携带弓箭骑在高头大马的士兵在列,领头青年一身靛蓝劲装,身姿挺拔,眉目俊秀不似东夷人。
待和亲队伍一到,那青年驾马到戎栋面前,未语先笑:“可是历朝礼部的戎侍郎?在下钟离世。”
是永春郡落的小郡王。
戎栋不卑不亢的拱手做辑:“劳小郡王久等,殿下想尽快进城。”
还挺急,止住钟离世要去见柴雪尽的念头。
“好,随我这边走。”钟离世拉缰掉头率先往城里进,看也没看眼巴巴想打招呼的边问凝。
边问凝顿时生了好大的气,凑到柴雪尽马车旁沮丧的诉苦:“他都不看我,是不是心里没我了?”
不等柴雪尽开解,她又没什么底气道:“也是,他是永春郡落的小郡王,未来一城之主,身边哪里会缺漂亮的妹妹?算了,他不理我是他的问题。”
一句话没说的柴雪尽无声笑了下,这姑娘自我调节能力当真强悍,不愧是在一众男儿里能当女将军的奇女子。
“殿下?”奇女子又有点难过,“难道殿下也不想理我了吗?”
“没有,惊于边将军的好反应。”柴雪尽含笑道。
即将进城,柴雪尽身为和亲二殿下,按规矩不得抛头露面。
不过有边问凝在,许多规矩也就免了。
刚进城碰见一处馕饼的热摊子,她丢下句‘我给你寻些好吃的来’,便速速自行离队了。
柴雪尽欲叫住的话就那么憋在嘴里,好奇是什么引得边问凝如此激动,他不由得掀帘探头看向窗外。
城外一片灰暗,城内倒是多姿多彩,路是灰石板路,约有近二十余步宽,内有河流,面覆薄冰。
街边建有两层高的石屋,张灯结彩的好似过新年,前有贩卖各式各样吃食的摊子,多是柴雪尽不曾见过的新奇东西。
他看的认真,察觉到有一始终盯着他的视线才慢悠悠抬眸看过去,见对方眼里划过丝惊艳里的不自在,弯弯唇角当做礼貌,又转去继续看热气腾腾的各类吃食。
他没再多留意钟离世,对方反倒心里掀起滔天波澜。
这和亲皇子生得这样貌美,难怪向来见着他就像闻着肉味的狼一般的边问凝今日如此冷静,原来是身边另有美男相伴。
真是好啊,这一趟使者团当的必让边问凝满意,钟离世心口很闷,面上不显,同戎栋交谈。
“我为殿下与戎侍郎在郡王府备下接尘宴,待诸位小作休憩后好生享用。”
比起接尘宴,戎栋更想知道另一件事,他道:“不急,此次有贵邦三王子同行,我想小郡王与他是旧识吧?”
挑事来了,钟离世笑容不变:“唉,虽说戎侍郎远在京都,但对永春郡的事了解甚多啊。”
“不巧,听说过。”戎栋板着脸的糊弄人倒有几分可信度。
“这样啊。”钟离世笑道,“听闻三王子偶感风寒,这一路上没少让戎侍郎操心吧?前几日收到三王子亲笔书信,说是病未痊愈,不方便见面。听戎侍郎的意思,莫不是他故弄玄虚想惹我担心?”
“三王子确实还病着,让小郡王多想是戎某的不是。”戎栋毫无诚意的道歉。
钟离世笑呵呵摆手:“哪里,我还要多谢戎侍郎照顾三王子呢,他啊,病的时候难伺候着呢。”
戎栋皮笑肉不笑道:“哪里,三王子对我等很客气。”
“几年没见是他成长了吧。”钟离世恍然大悟,露出恰到好处久未见故人的一点生疏感。
戎栋已然试探出这位钟离小郡王是个什么货色,勾出个假笑:“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