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 / 1)

陆时年想起她身上的玫瑰香气,带着笑意,混着酒气,是她在生活中不曾遇见过的炙热。

幸福小区2栋101,钥匙在锁芯里转动,咔哒一声,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顾寄欢抬步走进去,就闻到一股很浓重的尘土的味道,太久没人居住,桌面上都落了一层细尘。

顾寄欢打开了客厅的灯,径直从客厅穿过,打开了最里侧的小卧室的门。

卧室里收拾得很干净,床上盖着一层防尘布,桌上放着一个大大的收纳箱。

打开箱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合影,四个人,最前面的是个笑容明朗的小姑娘,后面是三个大人,一男一女,还有个花白头髮的老人,都衝着镜头,笑得眉目灿烂。

顾寄欢眸色微微动了动,把相框反扣在桌面上,拿起下面的相册,擦了擦上面的尘土。

这是她十岁的时候的照片,她记得很清楚,那年生日好开心,平常爸爸妈妈总有人在值班,那天却都休假,陪她去了游乐园,坐了旋转木马和摩天轮,还给她买了一套百科全书。

这本相册就是那天在游乐园的合影,每一张都是当时的美好记忆。

然后不到一周就发生了意外,她开开心心去江环医院找爸爸,然后亲眼看着,十七楼的玻璃砰的一声骤然碎裂,一道人影重重地砸在了她的面前,血色缓缓流淌,浸透了整块地板。

她一路跑到爸爸的办公室,就只见到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几个身形彪硕的男人,把人推下了楼仍不解恨,拎起座椅,把整个办公室砸得一片狼藉。

桌上的全家福合照被扫落在地上,有血色沾染在桌角。

“妈妈……”顾寄欢一眼就看到,在桌边昏迷不醒的人。

她的爸爸是江环医院神经外科的医生,妈妈是影像科的医生,他们约好了今天来爸爸办公室一起吃饭。

顾寄欢想要跑过去,却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往后退入了电梯。

“奶奶,妈妈还在屋子里,我们回去,我们回去救救妈妈。”她挣扎着,却怎么都挣不开奶奶的手。

她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然后迅速下行,离妈妈越来越远。

那是江环医院建立以来最严重的医闹事故,在此之后,江环医院的安保力量足足增加了三倍。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一个老人在家中意外滑倒脑出血送到了江环医院,颅脑ct显示有轻微脑出血,顾寄欢的爸爸作为主治医师,给出了诊断意见,虽然目前看起来出血量很少,大脑可以自行吸收,但建议留院观察。

老人一听到出血量不多,立刻要求要回家,说自己什么问题都没有,回家休息两三天就好。

老人的家属也附和,说问题不严重还要留院观察,分明是医院想要赚这份钱。

顾寄欢的爸爸跟他们讲了很多严重的后果,最终也没能拦住他们执意要回家。

老人再被送来是半日之后,出血量过多形成脑疝,瞳孔散大,已经是回天乏术。

一切的过错都被怪罪到了顾寄欢的爸爸身上,家属指责他诊断不当,害人性命。

可经过严格流程的审查,离开医院是家属的要求,也是他们签的字,顾寄欢爸爸这里没有任何过错。

原以为一切到此为止。

可没想到,家属居然纠缠了一群人找上门来,恰巧是顾寄欢父母等顾寄欢来吃饭的时候。

这些人情绪激动之下大打出手,顾寄欢的爸爸被误推下楼,顾寄欢的妈妈伤重不治,顾寄欢成了孤儿。

顾寄欢不仅没能救到妈妈,甚至不被奶奶允许参加爸爸妈妈的葬礼,她被一个人锁在家里,看着太阳缓缓落下去,屋子里变成一片昏暗,她就站在窗边没有开灯,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江环医院。

那个老人去世之后,顾寄欢的爸爸妈妈曾经在家里谈过这件事情。

顾寄欢的爸爸话语里不无惋惜:“要是没有强製出院,在医院肯定能及时发现,人还是能救回来的。”

顾寄欢笑着说道:“爸爸,我以后也要做医生,也要治病救人。”

“那好。”顾寄欢的妈妈捏了捏她的脸蛋,把碗放在她的面前,“先把这个鸡蛋吃掉,以后才能做医生。”

“啊……鸡蛋啊……”顾寄欢的脸迅速皱成了包子,她最讨厌的就是鸡蛋了。

相册翻到最后,一张纸从相册里飘然落下。

清隽的字迹——

欠条

爸爸妈妈欠寄欢逛一次动物园。

最下面的右下角是三个个签名,顾寄欢有些稚嫩的笔迹,和爸爸妈妈的签名放在一起。

砰的一下,顾寄欢合上了相册,沉沉呼了两口气,把相册放回去,合上了收纳箱的盖子。

窗外,已经又是夜色沉沉了,从这个窗口看过去,江环医院依旧是灯火通明,就像是葬礼那天一样。

她不被允许露面,不准在外面说自己是顾医生的女儿,不能参加葬礼,也不被允许学医。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缓缓关闭的电梯门,彻彻底底把她和爸爸妈妈隔开两边。

手机的振铃声划破屋子里的寂静,顾寄欢抿了抿唇平复了心情,才接通了这个电话。

话筒里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我已经在幸福小区门口了,你可以出来了。”

陆时年挂了电话,抬眸看向窗外,幸福小区旁边就是江环医院,注定了这里人流不会少,旁边是一条夜市街,此刻已经到了夜市出摊的时候,整条街都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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