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行业中都存在着一座金字塔, 位于塔尖的顶级人才数量极少, 当无数处在塔底的人还在挣扎求生时,位于塔顶的他们却能凭着自己的能力享有绝佳的待遇。沈独清即将毕业时, 他的手头接到了好几份知名医院的实习邀请。
沈独清最终选择了首都人民医院。他踌躇满志地开始了实习生活。
然后, 他迅速成长起来了。当他真正参加工作以后, 他学到了许多学校里的老师不曾教过他们的东西, 也有了很多就算老师教过但之前不曾有过的体味。
刚开始实习没几天,在轮转科室时, 他直面了死亡。那位病人的死亡自然和他无关, 他并没有参与到治疗的过程中,只是跟在前辈身边,记录了这位病人的数据。但是他见证了这位病人的死亡过程。亲眼看着病人离世并不好受。
那天晚上下班后, 沈独清忽然跑去花店买了一大束鲜艳的玫瑰。
“怎么忽然想起给我送花了?”孟正狐疑地问,“那我当小女生哄?”
“看到漂亮的玫瑰,我就想把它们送给你。”沈独清在孟正脸上亲了一口。
孟正嘴上说着嫌弃, 却还是翻箱倒柜地找了个花瓶出来——这花瓶是他们某次去超市购物时抽奖拿到的赠品——然后去网上搜了好多可以延长插花花期的方法, 在花瓶里灌上清水并滴了几滴洗洁精,网上有好多人说滴洗洁精能够杀菌,又重新给玫瑰花枝剪了切口,然后把玫瑰插进了花瓶里, 摆弄了很久。
沈独清就坐在沙发里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然后,他的心情一点点好起来了。
后来,沈独清时不时地就会给孟正带一束花。然后孟正就慢慢地往家里添置了好多漂亮的花瓶,有玻璃的, 有陶瓷的。他还上网买了插花专用营养液。
再后来,孟正的好友就经常能在他朋友圈里欣赏到他家餐桌上的插花了。
实习医生很累,加班、值夜班都很常见,脏活、累活都得干。但最让人觉得难受的还不是身累,而是心累。因为首都人民医院的安保工作做得非常到位,沈独清实习时倒是没有直面医闹,但他却也遇到了其他一些较为糟心的事情。
“你知道吗?今天有个病人家属向我请教,问药物会不会导致白血病。”沈独清靠在卫生间的门口,一边看着孟正洗衣服,一边说。孟正正在搓洗内裤。
“然后呢?”孟正问。别的衣服都丢洗衣机里转了,但内裤习惯手洗。
“事实上,部分白血病确实是由药物引起的,我还知道哪些药物可能会引发白血病。我以为这个病人家属是真不懂,正要这么回答他,却发现他一只手藏在口袋里。”沈独清一脸疲惫地说,“我立刻就警觉了,就说,对不起,我现在只是实习医生,平时只负责采集病情,如您有问题,请向上级医师请教。”
“这个家属有问题?”
“我怀疑他的口袋里藏着一支录音笔。我后来去翻了一下病人的病例,病人是他的儿子,半年前曾在我们医院风湿免疫科住院,之后不久白血病病发了。如果我当时耐心给病人家属做了解答,告诉他药物会引发白血病,这是我作为首都人民医院的医生说出来的话,他会把我说的话断章取义、视为证据,认定是风湿免疫科给他儿子开的药导致他儿子得了白血病,他可以凭此去闹事。”
“这么严重?”孟正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沈独清。
沈独清苦笑了一声:“前段时间,华安附属医院不就出了一件类似的事情吗,有个病人说自己的伤口非常难受,问是不是手术粗暴导致的。有个实习医生随口说了一句,都有可能。就这么一句话,被录了视频。然后病人拿着视频大闹医院。后来好像是赔偿解决的。那位实习医生的前途肯定会受到影响。”
孟正把沈独清拉进卫生间,取下毛巾在热水中浸湿又拧干,递给沈独清说:“擦把脸……这种事都是无可避免的,说不定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你作为医生,只要在专业上保持追求,在工作中保持敬业,只要你无愧于心就行了。”
沈独清把毛巾摊开盖在脸上,热气往脸上一扑,顿时觉得精神多了。
等到毛巾上的热气散了,沈独清取下毛巾,正对上孟正那双暗含担忧的眼睛。孟正说:“你要保护好自己。”沈独清心里一暖,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嗯。
“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你只是一个医生,又不是救世主。”孟正又说。
“我知道的。”
“真乖。”孟正摸了摸沈独清的头。
总得来说,沈独清的实习生活还算顺利,实习期结束后肯定能顺利转正。他虽然长得帅,却没有像很多男主是医生的小说里描写得那样,备受护士们的追捧。事实上,护士们的工作大都非常辛苦,谁有力气去关注医生帅不帅啊!倒是孟正偶尔来医院接沈独清时,看到穿着白大褂的爱人,被帅得合不拢腿。
这一天,孟正又来医院里接沈独清了。他先和沈独清沟通好了时间,然后把车开到了医院外面。不多时,沈独清就换好衣服,出现在了孟正的视野里。
“你知道吗!我今天参与了脊柱肿瘤全脊柱切除手术!陈主任真厉害,今天是他主刀。这不仅仅是一场手术,还是一门艺术。”沈独清眼睛发亮地说。
把手术视为艺术,这种思想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但作为医生家属,孟正不假思索地接上了话:“脊柱肿瘤全脊柱切除术?皇冠上的明珠的那个手术?”
“对啊!”沈独清兴致勃勃地说。
也难怪沈独清会如此兴奋。因为这种手术的难度非常高,所以才会被誉为脊柱外科的皇冠上的明珠。沈独清能从这台手术中学到很多东西。虽然沈独清目前只有围观的资格,只能站在手术台边旁观,但孟正还是替沈独清觉得高兴。
沈独清迫不及待地和孟正分享了手术的过程:“……陈主任需要将病人的一节脊柱从中间分开,然后露出脊柱里头、脊髓外面的透明薄膜。那层薄膜特别漂亮,里面包裹着脊髓液。你知道它是什么颜色的吗?是浅灰色的!还闪着银光。你能想象那个画面吗,晶莹剔透的脊髓液,悬空在两节脊椎之间……”
不知道别人听到这种描述时是什么心情,反正孟正很淡定,说:“听你这么说,确实很漂亮啊!陈主任的手太稳了,他从业多年,心理素质也好……”
“我的心理素质也很好啊。”沈独清说。
“所以你肯定是下一个陈主任……不对不对,你要超过陈主任!”孟正说。
沈独清激动地说:“我会加油的!”
两个人就这么说了一路。
回到家后,沈非浊正在和老家的亲人们视频聊天。孟正和沈独清走过去打了个招呼。视频对面的孟奶奶忽然说:“正正啊,你还记得孟建那小子不?”
“他衣锦还乡啦?”孟正愣了一下,问。
孟奶奶哈哈大笑了起来。她也是忽然想到,孟正以前似乎说过孟建会成为亿万富翁,所以她这时才会在孙子面前提起孟建。她一直觉得奇怪,孟正这想法是从哪来的呀。她说:“咱们村里有人在工地上瞧见他了,说他现在混得还行吧,好像也是个小包工头了,一年能有个十几二十来万的样子。唉,冲他以前那偷鸡摸狗的德行,现在能混成这样,没把自己作进监狱去,也不错啦!”
孟正彻底地愣住了:“看错了吧?孟建竟然没发财?”
“没发财!不止一个人看到他了,村里不有好几个人跟着你姜叔出去当农民工了嘛,他们都瞧见了。”孟奶奶好奇地问,“那你为啥觉得孟建能发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