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之后,给凌肃与苏定,各写了一份文书。
文书的内容很简单。
宣府之战在一两个月时间,甚至是一个月时间之内就能结束,加之燕都附近的兵力似乎不增反减,左右两军可以酌情考虑积极北上,与诺勇所部交战。
写完这两封信之后,沈毅先是让人把新送了出去,然后他看向自己桌案上那封苏定派人加急送来的书信,沉思了一番之后,放在了蜡烛上点燃,然后目视着这封信,烧成了灰烬。
信里的内容,自然就是苏定前段时间与凌肃的对话。
不过苏定这个人,还是比较君子的,他没有告凌肃的状,只是在信里说,右路军将士们似乎有些急躁,想要去燕都立功。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有些话不用明说,稍微提一提,就已经足够了。
而且,凌肃能跟苏定商量,明显是把苏定当成自己人,如果苏定直接在沈毅这里告状,未免有小人之嫌。
不过,即便苏定只有这些只言片语的汇报,加上邸报司那边的情报,沈毅已经可以把当日两个人之间的对话,还原个七七八八。
这件事……
并不踩他的红线。
因为想为手底下的人争功劳,这并不是什么罪过,推己及人来考虑的话,沈毅一直在做的其实就是这件事。
至于左路军与右路军可能有一些不愉快……这种事情,只要不妨碍军队正常运作,不妨碍打胜仗,沈毅都不会去过问。
说一句可能有些诛心的话。
如果下面的主将们,处的都如同兄弟一般,那沈毅这个主帅,反而可能会多想。
总之,这件事只要沈毅装作不知道,装作没有发生过,那么它的的确确就是没有发生过。
一封信刚烧完,房门就被人敲响,蒋胜微微低头道:“公子,陛下请您过去。”
沈毅“嗯”了一声,开口道:“去打盆水来,我洗洗手再去面圣。”
一手的纸灰味,的确要洗一洗。
沈老爷洗了洗手,换了身衣裳之后,才来到了皇帝行宫住处,在孙谨的通报之下,他很快走了进去,刚走进这间房间,沈毅就看到眼前这位相识了十几年的皇帝陛下,已经换下了平日里喜穿的蓝色常服,而是身着一身红黑色衮服,头戴十二珠冕旒,正对着一面一人高的玻璃镜,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仪容仪表。
他似乎是在镜子里瞧见了沈毅,回过头来,张开双臂,对着沈老爷微笑道:“沈卿瞧一瞧,朕这一身如何?”
沈毅欠身行礼,笑着说道:“陛下威风极了。”
皇帝哈哈一笑,从脑门上摘下那顶极重的冕旒,放在了孙谨的手上,然后坐在一旁的位置上,对着沈毅笑道:“你一个两榜进士,怎么说话如同白丁一般?”
沈老爷站在皇帝面前,微笑道:“陛下的确是极其威风,臣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词来形容陛下了。”
皇帝示意沈毅落座,然后摇头感慨道:“这衮服,朕不是头一回穿了,每年祭天祭祖,或者要紧场合,朕都会穿一穿,但是这一回,却有些紧张。”
他抬头望天,喃喃道:“天子天子,不知道上天,认不认朕这个天子。”
此时的洪德皇帝,已经不再操心洪德一朝的事情了,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他活着并且不做什么蠢事,大陈洪德一朝,在史书上一定是光辉的一朝。
这一朝,也会是大陈国力比肩开国的一朝。
于是乎,他开始担忧后世了。
他口中所说能不能得到上天的认可,就是在说大陈将来能不能得到上天的认可,能不能长治久安。
不过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
只有后世之人,才能够回答他了。
沈老爷想了想,开口道:“北齐伪帝,如今败亡只在顷刻之间,即便他逃到关外去,将来至多也就是朱里真汗,不复为帝,陛下此时便是九州天下唯一的天子,上天不可能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