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住的居民楼每层只有门对门的东西两户。
此时我家的房门大敞着,蒋凯乐家的家门也敞着。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无非是蒋凯乐下班回家了,来回穿梭于我们两家之间。
我深呼了一口气,做好要面对蒋凯乐的心理准备,走进自家大门,换上拖鞋。
房间内传来我爸和蒋凯乐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声。
走进我爸的房间,我看到蒋凯乐背对着门,坐在床边,我爸倚在床头。
他们爷俩中间放着小桌板,桌板上摆着两盘下酒菜,两人正一杯接一杯的白酒下肚。
我爸是个酒懵子。
因为穷,因为瘫在床上。
久病床前无孝子,更别提朋友,没人愿意陪他喝酒。
所以在这时,蒋凯乐既充当着他的nv婿,也扮演着他唯一的酒友角se。
看见酒瓶里所剩无几的透明yet,我爸迷离的表情,我知道他喝得差不多了。
瞧见我的身影,我爸傻呵呵地直笑:“你回来了啊。”
蒋凯乐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又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酒。
我应道:“嗯,我回来了。”
我爸有些嫌弃地说:“什么破酒店,还去培训……就去这两天,能学到什么狗p啊。”
出发去找程嘉逸之前,我用的借口是酒店安排去外地培训工作。
我没应声。
片刻后,蒋凯乐站起身来:“爸,我不行了,陪不了了。”
我爸调笑道:“才喝几口啊?是不是看我姑娘回来了,你的心也飞走了?”
蒋凯乐拿起桌上的盘子和酒瓶,轻轻嗯了一声:“两天没见她了。”
听见他们的对话,看着他们的互动,要说我不难受肯定是假的。
我们以家人身份一起生活了半年,怎么可能会完全没有感情?
我走到蒋凯乐面前,伸手,准备接过他手中的盘子。
蒋凯乐微微退后了半步:“不用,我来收拾就好。你吃饭了没?”
我说没有。
他说:“那我把这里收拾了,你去收拾下,去换身衣服,我们去楼下随便吃点。”
我说好。
蒋凯乐离开房间后,我爸还是看着我。
我避开他的审视,随意找了个话题,问他我找得那个保姆做饭怎么样,好吃么。
我爸说还行吧,能吃。
我说那我去换衣服去了。
我爸话锋一转,问道:“真真,你和小乐闹别扭了啊?”
我没说话。
“小乐是个好孩子。你别作,就你这狗脾气,谁能像他一样惯着你啊?”
我反驳说我脾气挺好的,平时我对蒋凯乐也挺好的,他那么穷又有点不开窍,铁憨憨一个,我也忍了他很久了。
我爸笑:“你太敏感了,又犟,认si理。男人都受不了你这样,还是适时装傻点才招人疼。”
我爸说这话时风轻云淡的表情,理所应当的语气,特别让人憎恨——
好似我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就是给男人伏低做小,放低姿态讨他们欢心。
我好想问问我爸,为什么我要委屈自己、改变自己原来的形状,才能招人疼?
别人的父亲都在教nv儿从门缝里看男人,恨不得把全天下长ji8的生物全都看扁了才好。
而我爸,似乎一直在无意识地培养我的「不配得感」
他认为我本身x格不够好,又卖过酒,还给人当过情人,所以我注定无法拥有好的ai情和伴侣。
有男人愿意同我过日子,我就该逆来顺受,感恩戴德,跟在人家pgu后面端屎端尿,甭管那男人对我什么态度。
每当这时,我爸总是不记得,不记得把我压在身下的大伯,不记得我为了攒学费去卖酒、饿肚子不吃早餐。不记得我为了让他住上一个条件稍微好点的疗养院去陪形形sese的男人。
说真的。
我很ai我爸。
他是我活着的支撑,是我所剩无几的亲人,唯一的父亲。
可是我有时候真的会恶劣地想——
si的人为什么不是他啊?
如果当年是他si掉了,我妈是不是会带着我改嫁,我的人生会不会变得好一些?
也许不会。
也许我妈会丢下我,直接和别的男人跑了。
我还是会成为没人要的拖油瓶,被我大伯大娘嫌弃,再次走上这条路。
可我每次听见我爸教育我说要温柔、要t贴、要做个善解人意的妻子。
总是会忍不住会想,si的人为什么不是他?
我特别想抓住他的衣领问问他,我为什么是这样的x格,你真的不明白吗?
此时此刻,我又想起程嘉逸——
难道程嘉逸不觉得我脸很臭、脾气很犟、x格过于敏感吗?
他也这么觉得了。
但他对待我的方式是把我搂在怀里,用宽阔的肩膀拢着我,用手掌安抚我,柔声说他理解我这一路走来的不易。
他说我没人依靠,遇到问题没人帮我解决,所以x格执拗强y。
程嘉逸不知道吗?
他不知道我卖过酒、拍过小h片、给数不清的男人当过情人吗?
程嘉逸全都知道。
他和我爸一样对我的成长轨迹了如指掌。
可是他还是说他ai我,将我b作猫,b作月亮,说不期待从我身上得到回报。
他像个严厉的父亲,像个出se的辩手,列举了数条蒋凯乐配不上我的论据,而不是斥责我要温柔t贴,说我配不上一个t育老师。
我突然特别后悔。
今天我应该诚实地告诉程嘉逸,告诉他,「哪怕你送我一辆五菱我也会喜欢的。」
这么多年,我赚钱给我爸花,补贴我哥我大姨,到底有谁不求回报地送过我一件礼物?
能像个柔弱任x的孩童,被程嘉逸抱在温暖的怀抱里,能他那样短暂地ai过,哪怕只有一瞬,对我来说已经是救赎了。
我这辈子可能就只活了一瞬间——
作为任真,确信自己被程嘉逸无条件宠ai的那一瞬间。
换好衣服后,我走出家门,蒋凯乐站在楼道里x1烟。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又一眼,把烟头丢到地上,用穿着拖鞋的脚碾灭烟蒂。
我又非常不合时宜地想起程嘉逸ch0u烟时优雅慵懒的贵公子姿态。
我们并没有去吃饭,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随后,蒋凯乐笑了,笑容复杂:“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说我爸还在这,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蒋凯乐上下打量着我,负气地说:“等会儿你把我妈给你买的金镯子什么的,还给我吧,那是她给儿媳妇买的,现在你搭上有钱人了,也不稀罕那些东西了。”
他说的话有些难听。
但确实是我和程嘉逸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所以我垂下眼帘,轻声说应该的。
可能是我太平静了,这不符合分手时的状态,不是一个负心人该有的态度。
蒋凯乐瞬间急眼了:“任真,你到底有没有心啊?我妈对你不好吗?她b你亲妈都心疼你。你妈往下面一跳,一了百了了。谁真情实感地心疼过你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谁心疼过啊?是对你不管不顾的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