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拦我!我要这些身外之物有何用!”
辛夷正头脑风暴的时候,便被旁边胡同里传来的吼叫声吓了一跳。
她与顾倾对视一眼,从缓缓行驶的马车中跳下,朝胡同口跑去。
二人一个上一个下,趴在转角往里看,
就见个书生打扮的人,手里拎着小包袱,脚边还倒着个年迈老人。
老人手脚并用正起身子,马不停蹄地又抱住了书生的腿,另一只手,直朝包袱抢去。
书生又是一抬脚,顺便抡起包袱,面上带着狠厉,
“娘!你怎还执迷不悟?!”
“如今能护咱平安的,不是兵马,不是朝廷,也不是什么起义军!他们为的皆是他们自己!”
“而真神才是能真正心怀天下,护佑你我平安的人!”
书生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连吼叫声都犹如天边炸雷,吵得人脑壳直响。
老人被包袱抡到了头,包袱里也不知有什么,只一会儿,那老人脸上就已布满鲜血,看起来无比凄惨吓人。
辛夷无声地深吸一口气。
可,老人并不在意如今血流如注的头,她的眼睛,只直直地盯着包袱,好似在等待一个时机,将其抢回。
书生冷冷地垂眼扫了老人一眼,冷哼一声,拂袖准备离去。
“娘不知道什么真神,娘只知道,这银两若是没了,咱娘俩明日就得饿死!”
老人犹如发了狂般,猛地站起身就朝书生撞去。
书生反应不及,直接摔倒在地。
那个包袱,又被老人抢回了手里。
这副场景,辛夷似曾相识。
想当年八斤叔也是这般拿着全部家当准备献给真神。
好在寨中人多,完全能制得住。
“方才我还在想,读书人定然不会如此……”
顾倾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一个词来形容。
辛夷带着顾倾从转角走出,走到老人对面。
顾倾盯着老人的脸看了许久,而后才拿出几包药粉,
“敷于患处,止血止痛。”
见到辛夷两人,老人也怔住,愣愣地看了顾倾好半晌。
不知过了多久,她颤颤巍巍地接过顾倾手中的药粉,眼神却依旧停留在顾倾的脸上,
“是你吧?恩人?”
老人不是这个地方的原住民,而是躲避战乱逃来此地。
她曾经差点死在路上,多亏顾倾出手相救才活到今天。
想当初,她还劝过顾倾千万莫要进那个被起义军占领的城,但一时不察,顾倾直接从她头顶上飞过去了。
“原先还跟大伙儿一块叫你小哑巴,原来你会说话啊!”
老人张开嘴笑了起来,但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
她习惯性地拿手背抹了抹额上的汗,结果带下来的是一片血红。
老人的手顿了顿,又尴尬地笑了起来,手背开始在衣服上蹭。
顾倾没有与她叙旧,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新月会,是吗?”
顾倾的记性向来不错,当老人说起的时候,顾倾也一并将她认了出来。
她记得这个老人死到临头都要让她先救儿子,说儿子是读书人,往后是个有用的人。
也记得她儿子从前是个不错的小伙子,长得斯斯文文,说话办事也彬彬有礼,看起来像是个十分有德行的君子。
而现在,这副样子……
顾倾微微转头,看向那书生,感觉面相都变了。
老人叹了口气,抱着抢夺过来的包袱,
“是啊,俺不认字儿,知晓新月会还是从旁人口中听得的,也不觉得有甚稀奇。”
“恩人,你说,这世间若有真神,那它为啥要眼睁睁看着百姓们受苦呢?那真神咋还要凡人的钱财呢?神界也用金银这等凡俗之物吗?”
老人想不明白,她猜不透读书人的想法,但她认为自己的想法很是有理。
“娘!”
人于神,神于人
书生缓过劲来,皱着眉头站起身,一脸不悦地走上前,伸手又要夺过那个小包袱。
顾倾反应快速,直接抽剑将其拦下。
辛夷笑了笑,低头在地上寻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朝书生伸出手,手上爬着一只慌不择路的蚂蚁,
“你说,你会觊觎蚂蚁的吃食吗?”
蚂蚁的货币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吃食定是所有生命体的硬通货。
书生轻嗤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鄙夷地看向辛夷,
“你莫不是傻的?”
辛夷耸耸肩,
“人于神,不就是蚂蚁于人吗?”
此话一出,书生脸上的表情僵住。
“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此般道理都不懂吗?”
辛夷正说着,眼睛不经意一瞥,就见原先正在手上乱爬的蚂蚁,此时已不知去向了。
她猛地后退几步,将自己的两只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没有!哪儿都没有!
“完了完了完了……”
辛夷扭头看向顾倾,眼神里头满是求助。
可惜,顾倾只对她眨眨眼睛,并没有看懂她的意思。
“这里离宣关不远,若你们愿意,我可以写信一封,让县长帮你将户籍转至宣关。那里……”
辛夷佯装无事发生,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她斜眼瞧了瞧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