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沈家的大郎还是三郎你都不清楚。”树娘冷笑起来,“你去沈家之前可曾打听过沈家人事?”
英华也看着清儿,清儿迷茫了一会儿,才说:“我早就晓得了,沈家在杭州光水田就有几百顷,还有十来座茶山,同族做官的有七八个。”因树娘和英华都直直的盯着她,她又想了一会才道:“听讲沈家大郎曾定过一门亲事,可惜他未婚妻定亲没几个月便死了,他甚是长情,亲事拖到如今……你们两个笑什么!”
树娘指着清小姐哈哈大笑,道:“这些事在杭州路人皆知,只说几个月不见你长心眼了,还是没长脑子啊。”
清儿脸上迷惑多过恼怒,睁大小白兔一样无辜的眼睛看向英华,英华虽然冲她抡过拳头,但是英华抡过拳头之后还会跟她讲道理,不似树娘只一味嘲笑她,所以她心里信英华多一些。
英华默然无语。清小姐为了争清槐居哭闹寻死还罢了,可是她昧走了自己好心给她擦眼泪的手帕,转过背贤少爷就拿着手帕来闹说自己勾搭他,此事足见他们兄妹为人无耻到什么地步。这样的人,大家看在同是一个外祖父的面子上见面不挥拳,还能说几句场面话就很可以了,要她捧出真心似待亲戚那样待他们兄妹二人是绝无可能,清儿的婚姻大事她还怕人家说她会报复下手使坏呢,怎么也要避嫌的,怎么这个人这样没脑子跑来找她问计?
英华半晌无言,清儿扁扁嘴又抹泪。树娘不晓得清儿在杭州的行径,她自家到这个年纪也有些恨嫁,将心比心,觉得清儿虽然没脑子,结亲是一辈子的大事,若是姑娘小伙相互有意,到底大家都是亲戚,助她一把也是成人之美,因此好心解说把清儿听,“沈家到成亲年纪的不只大郎,还有二郎和三郎。虽说沈家极想替大郎寻门合适的亲事,然他家二郎三郎也到了年纪。想来那日赏荷会大郎的亲事没有定,倒是先把沈家二郎和三郎的亲事定下来了。”
树娘不说还罢了,一说大郎。清儿又紧紧的攥着英华的胳膊哭起来。英华忍了又忍,实是受不得蚊蝇般的嘤嘤声,发狠甩开她的胳膊喝道:“你说他有情你有意,你就当和长辈明说,长辈们通不晓得,你在妹子这里哭的用力些,沈家媒人就能来的快些么?。”
英华的态度虽然不大好,说的话是正理。树娘也点头说:“你在这里哭有何用?我和英华妹妹都是不曾嫁的女孩儿,在你婚事上不好出头说话的。”
“我……要自家去和五姨说?”清儿还想往英华身上贴。
英华立刻挪开几尺,就差伸手去挡人。树娘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说,五姨和舅母哪个晓得你中意沈家大郎,更加想不到沈家大郎也中意你,是也不是?”
树娘还想说话,看英华与她使眼色,她虽是不解,然柳家行事向来抱团,她知英华这样必有缘故,也就闭嘴。英华便朝外头喊:“跟清姐姐来的人怎么不见?”
英华的使女莲子是管着前后门出入的,忙进来笑道:“清小姐原是一个人过来的。”
英华便叫三叶嫂子并一个年纪大的婆子送清小姐回家去,又对清小姐说:“清姐姐家去重理一理妆,去寻舅母五姨说话如何?只怕媒人从杜家出来还要到舅母那里去的。”
清小姐觉得英华的话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忙不迭的走了。树娘原是想陪着清小姐去的,吃英华在她身后拉了她的衣裳一把,她晓得英华必有话说,就不曾走。
英华把树娘请回屋里坐下,叫人重烹了茶来,大家吃着茶,英华斟酌半日才道:“妹子和清姐姐贤表兄都处不大好,他们兄妹两个都叫妹子揍过了。”
英华虽然是翰林女儿,生生养出将门姑娘的脾性,王家二娘子挥拳打个把表兄表妹,树娘早有心理准备,捧着茶碗的手甚稳,慢悠悠吃过几口茶,才问:“为何?”
“贤表兄看中我老子是翰林想娶我,因我已定亲,所以清姐姐从我们这里顺了一块手帕回去给贤表兄,第二日贤表兄就拿着那块手帕和人说我不尊重,已是定了亲的人还借他妹子的手捎表记把他,还当着大家的面啐我,拿那块手帕要胁我呢。万幸那块手帕不是我的,又吃我狠狠揍了他一回,到底打出他的实话来了。”英华提起旧事还是很恼,把茶盏重重的顿在几案上,恨道:“他们兄妹甚是可恨,这些闲言碎语我虽不惧,我三个侄女儿,大的已经喊十三了,过一二年就到说亲的年纪,若是因此受累叫我怎么见哥哥嫂嫂面?”
萧家兄妹手段这样下作,树娘也皱眉,叹息良久,道:“他们在沧州就甚不像话,大家看外祖父面上不搭理他们罢了。不曾想到了杭州他们还是这般会祸害人。我晓得你为什么防贼似的防着她了。你与我说这个话,也是怕我会吃她亏。我既然知道,心里自然有数。”
英华晓得树娘性子高傲,她这般说话已是很领自己的情了,既然话都说清,树娘也就不肯管清小姐的闲事了,大家说些没要紧的闲话,树娘便说乏了要回去歇息。
英华送客到院门外,还不曾转身就看见小海棠搂着一个信匣欢欢喜喜跑过来,隔着老远就冲这边挥手。因树娘还没有走远,前院多是柳家下人,英华就定住了想挪出去飞奔的脚,冲小海棠矜持的点点头,转身回院径回卧室。
少时小海棠上楼,把匣儿捧到英华面前,笑嘻嘻道:“婢子去前院打听,听说沈家三位公子只有大郎还不曾说定人家,沈家三郎说的就是咱们这边的杜家九娘。沈家二郎说的是梅家十九娘。梅家十九娘是咱们大姑爷的亲堂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