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查两边的补品是哪里来的吗?”李知远偏头看向英华。
英华微笑着摇摇头,道:“没必要,树娘要是死了,她又不曾生养,她的东西肯定是她娘家的。许家肯定是不想她死的。她的小叔小婶吧,如果真有那个心,劲了好大劲把她弄死,树娘的东西弄回娘家,他们也捞不到大头,其实不如树娘活着帮她管家好处大。”
游医手下点头附和:“补品的事应当是凑巧,若是想把人弄死,借别人的手送点什么吃食相冲中毒更干脆有效。”
“如此,不查更好。让你表姐的夫家和娘家相互攀咬,她和离的事就容易了。”李知远冷笑几声,道:“许家回头闹起来会很热闹。”
“那就和咱们家没关系了。”英华乐的很,“只是萧清表姐有些烦人,她一见我舅母就吵着要见她哥哥萧贤。我舅母说萧贤跟着船队去海外了,她又是哭又是闹,宁死不肯回杭州沈家去。我舅母没二话,直接把她绑起,叫笛子姐姐把她送回家。”
“看来她在沈家过的也不大好。”李知远对英华的这个表姐相当讨厌。
“说是沈大郎纳了妾,妾都有孕三个月了。”英华摇头,“沈家估计不会让萧清表姐生下孩子。”
“这种蠢货,养出来的孩子也是蠢的,还是不要生的好。”李知远把手轻轻盖在英华的肚子上,“你别想这些烦心的事了,有什么都交给我啊。”
英华高高兴兴点头,她的丈夫不只愿意操心婆家的事,还乐意帮她操心娘家的事,不管将来有事要不要她去管去操心,他表达出来的心意,比头顶的太阳还暖人呢。
英华眯起眼看太阳,红日挂在青松翠柏的枝头,她娘家的后园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又安静又舒适。李知远对郎中摆摆手,郎中悄悄的退下。他把英华搂在怀里,下巴搭在英华的肩窝上,轻声说:“太阳真好。”
☆、 166
柳三娘和杨氏舅母陪伴树娘足足有七八日。树娘要和离,许才子的娘哭天抢地喝骂不止也不能阻止。许才子甚是识相,柳家只求和离,还没有去告他为财谋害妻命呢,所以他老老实实在和离书上签名字。
树娘也甚大方,送出去的房子她也没有收回。许才子陪财女睡了几个月,给兄弟姐妹们和母亲娘家每家挣了一处宅院,他的哥哥妹妹并母亲娘家亲戚在新镇上住着,不舍搬走,他娘也不肯离开天子脚下回常州去,从树娘的大宅搬到他哥的小宅住着。许才子一个人孤伶伶回了常州老家。
树娘自然是不肯再在新镇住的,央着柳三娘把她的五进宅院出脱,重在曲池府城买了一个大花园搬去住,又问舅母讨了十几个贴心的管家使女使用。树娘又觉得她娘家小叔小婶居心不良,把田产交给娘家人管她不放心,她自家管她又不乐意,执意把田产铺子全卖掉。柳三娘再三的劝她都不肯听。在曲池府和清凉山一带找机会的富商不计其数,树娘说声要卖田地,立刻有人捧着银子来买。那边许才子的六叔和树娘的小叔还兴兴头在办交接,这边树娘已经把房契和田契都换成金银,这许多金银她看着嫌烦,不乐意自己管,央舅母和姨母替她收藏。
柳三娘和杨氏商量:树娘嫁过一次和离,嫁妆也轮不到她娘家人管,但姨母和舅母帮她管钱也不好,她娘家毕竟是穷了的,守着树娘这一注大财一个铜钱落不到手也会生事,替她管钱落人闲话与柳家声誉有损。二来钱在谁手里都不重要,这毕竟是树娘自己的钱,她若是自己把得定,自然守得住她的财,她若把不定,她来讨要做舅母姨母的还是要钱把她。横竖柳家不贴她,她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吧。等她精穷,若是晓得悔改,替她备副嫁妆再嫁也不是难事,若是死不知悔改,一年几百两养着她更容易,柳家似她这样养歪了的,她也不是头一个,也不大可能是最后一个。
既然如此,还替她管钱做什么,柳三娘和杨氏都拒绝替树娘管钱。柳三娘和她说:“虽然你和你娘家不亲近,可是你还有亲爹有亲祖母。从道理上来讲,和你一姓的比我们和你更亲近。你本心防着他们,安知他们不防着柳家?你只图自己省心,可有想过会替柳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树娘低头无语,杨氏冷笑道:“你一向是最有主意的人,若是你拿定主意把银钱捏在手里,你一辈子花用是足够了。若是你拿不定主意,我们今日替你管,明日后日你再来讨依旧要还你,帮你收着钱又有何用?让你的爹娘和祖母骂我们吗?舅母是个俗气的人,吃力又不讨好的事不乐意多做,舅母自己的钱还多的管不过来呢,你那几个小钱还是你自己收着吧。”
树娘面红耳赤,头都要低到胸口。从前嫌弃舅母和三姨五姨俗气的也是她,她甚至当面说过舅母掉钱眼里的话。便是现在,她心里其实还是觉得自己管钱俗气的,舅母和三姨不给她管钱,她现在就不晓得怎么办好了,只会可怜巴巴的看着柳三娘。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她自己还是一点主意没有,柳三娘摇头,杨氏叹气。休说英华能干晓得理财,便是柳三娘从半道上教出来的瑶华,也不消大人替她多操心,她嫁过去手里捏着钱,也晓得藏富,晓得置点田地,在婆家打理家务十分利落,婆家人都敬她疼她。似树娘这般,有人管着她,各种矫情烦人,没人管着她,她连路都不会走。这样的孩子,还是穷点好,做米虫也安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