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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投毒(1 / 3)

元妇宫热气蒸腾,铜盆中的水温暖滑润,独孤后惬意地半仰半坐,任凭加了香料的水抚摩她的胴体。论年龄已是老太婆了,若是乡下女人怕是肉皮早成干树皮了。可作为皇后的她,皮肤依然细腻光泽。毫无遮掩地欣赏自己的玉体,是她最感快慰的事。她陶醉在得意中,就凭这,杨坚也不该再去拥抱别的女人。侍浴的宫女嘁嘁喳喳,似乎在议论什么。独孤后睁开刚刚眯上的凤眼:“你们在搞什么鬼?”“禀娘娘,杨素已在门外守候多时,说有要事面奏。”稍远处侍立的刘安赶紧回答。“要事,要事,来的人都说有要事,我真怀疑人间可还有不重要的事。”独孤后说是说,还是站起身。两刻钟后,新浴巧妆后的独孤后,焕发着青春气息过来接见恭候的杨素。“叫你久等了,”独孤后心情很好,难得说笑话,“谁让你来的不是时候了。”“老臣打扰娘娘沐浴,真是罪过。”“算了,别说这些言不由衷的套话,有什么事直说吧。”“老臣是为晋王而来。”“给他说情?”“其实是为娘娘。”“哼,看你能说出几分道理来。”“娘娘,晋王不能外任。”杨素也就打开了话匣子,“晋王一走,太子得势,万岁易储之念遂消。而娘娘欲以晋王取代太子谁人不知,太子犹为恨之入骨。倘太子因一旦继位,必对娘娘大为不利。保晋王,就是保娘娘自己。”“倒也是这么个理儿。可是我保他做了平陈元帅,他又如何?脸一黑一毛不拔,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再保他做太子,日后登基,对我还不是过河拆桥。”“娘娘多虑了!晋王此次平陈未取国宝,老臣一直在场。当时是形势所迫,只能如此,晋王对娘娘是忠贞不二的。太子与娘娘仇隙甚大,只有力保晋王方为上策。”“看来你也担心太子得势。”独孤后表态了,“你放心出宫吧,我会让万岁改变主意的。”“娘娘英明。”杨素心情舒展地去了。独孤后问刘安:“万岁此刻可在武德殿?”“娘娘是想劝说万岁改变初衷,不把晋王外任?”“正是,不然明日上朝圣旨一下,木已成舟,就难以挽回了。”“以奴才之见,还是不说为宜。”“你这是何意?”独孤后感到奇怪,“晋王待你不薄呀,缘何不为他着想?”“奴才是既为娘娘,也为晋王,”刘安不无得意,“晋王外任,可收一石二鸟之益。”独孤后颇感兴趣:“你且仔细讲来。”“晋王外任,就可验证他对娘娘是否忠心。如上次确因情势所迫,此番镇守扬州,自当将南陈国宝孝敬娘娘。”独孤后感到有理,不觉点头。“再者,也可借机考验一下太子,他若认为娘娘无力干预朝政,必然得意忘形,对娘娘愈加不恭。”“说的是。”刘安继续说下去:“其实,只要娘娘高兴,什么时候召晋王回京,还不是一句话。”“好,就照你说的办。”独孤后半嗔半爱地说,“小猴崽子,难怪万岁离不开,鬼点子倒不少。”“娘娘的夸奖,奴才不敢当。”刘安再次进言,“如今娘娘只静观其变即可,也叫稳坐钓鱼船吧。”庄严肃穆的金殿,又迎来了大朝之日。诸王子与文武百官垂手恭立,偷窥高踞龙位上的隋文帝,心中的算盘都在急速拨动。决定命运的时刻就要到了,平陈有功的人们,谁不希望加官晋爵获取封赏呢。圣旨终于从杨坚口中吐出:“晋王平陈有功,加封太尉之职,赐珞车衮冕,玄圭白璧。”杨广喜不自胜,急忙谢恩。岂料杨坚又说:“南陈初平,江山未稳,着晋王镇守扬州……”杨广登时傻了,他难以相信这是真的。母后已答应杨素,为何突然变卦呢?刘安见杨广发呆,免不了提醒:“晋王领旨谢恩啊。”杨广清醒过来,只得叩拜:“儿臣谢恩,父皇万岁!”太子杨勇却在一旁窃笑,心说看来那微雕玉扇起了作用,母后不再庇护杨广了。他特意向刘安投去感激的一瞥,刘安似乎会意,回报以眼神。杨素也觉发懵,这是怎么了?独孤后答应好好的,为何言而无信呢?由于走神,以至于文帝对他的封赏都未听到。“……加封杨素为越国公。”杨坚说罢多时,杨素仍无反应。秦王杨俊暗中扯动杨素袖子,他才反应过来跪倒谢恩。接着,杨坚又封高俊为齐国公,李渊升少卿,韩擒虎、贺若弼并进上柱国。对于这一干人的封赏,杨广根本就听不进了。无限的失望,像一张大网把他笼罩。散朝以后,独孤后照例温情脉脉地与文帝同车并肩回内宫。宝马香车,缓缓行进,发出有节奏的“格登登,格登登”的声响。车外薄寒料峭,文帝越发感到独孤后紧靠过来的躯体软绵绵暖烘烘。他心中至今仍在划问号,原以为独孤后会阻止晋王外任,今日为何竟默不做声呢?冬日的阳光尤为明亮,文帝突然发现两个熟悉的身影。醒月楼朱栏边那绛紫色和杏黄色的宫妆女,不是陈、蔡二女吗?他刚想吩咐驭车的太监停车,看到独孤后就在身边,又把话噎回去。锦车已驶过醒月楼好远了,文帝仍回头贪恋地注视那绛紫色与杏黄色。独孤后伸玉掌挡住杨坚视线,半是玩笑半是讥讽地说:“万岁,当心扭伤脖筋。”文帝有些讪然地转回头,故意打岔:“爱妃,看来你对广儿外任是赞同的。”“那可不见得。”杨坚一怔:“那你为何未发议论?”“为时尚早。”独孤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我要看看太子与晋王都是如何动作。”杨坚感到,独孤后的话就像车外的小北风一样直入肌肤,根本未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那口吻俨然是大隋朝的最高主宰。他不禁打个寒噤,这女人并不温暖,而是像一块坚硬的寒冰。二人一时都默默无言,文帝心生反感,在武德殿径自下车,独孤后是从不服软的人,也不好言劝慰,一个人回仁寿宫去了。刘安侍候独孤后休息,返身去武德殿听候文帝差遣。近来他是够辛苦了,以往只守在文帝身边一心一意,如今独孤后也要照应,未免经常顾此失彼。帝后和好时他听差还容易些,一逢帝、后闹别扭,也就难为他了。此时他惟恐文帝动怒,一路小跑奔向武德殿。“刘公公,请留步说句话。”王义迎面挡住去路。“是你,怎么没随晋王出宫?”“特来拜访公公。想打听一下娘娘对晋王的态度为何变了?”王义对主人忠心耿耿,恨不能立刻弄明原因。刘安当然不会透露内情:“此事我也不得而知。”“刘公公,晋王平素待你不薄呀,人可不能没良心,就凭你我的交情,也该透个话儿。”刘安登时变脸:“王义,你太过分了!我又不是娘娘腹中虫,怎知娘娘如何想,你去问娘娘好了。”说罢扬长而去。“你!”王义虽然有气,但亦无可奈何,只得无精打采地去回报杨广。杨广听了王义回禀,竟一言未发,垂头丧气地回府。而且从路上到府中,始终紧闭双唇。王义几番以话开导,杨广都如未闻,只顾呆呆地想心事。宇文述闻讯赶来,对于今天这种结果,他确实不曾料到。他面对杨广解释:“杨约不会骗我,这内中定有隐情。”杨广终于开口了,显然是已经绝望:“如今是说什么也没用了,看太子那得意劲,简直就像做了皇帝一样。”“千岁无须过于伤感。”宇文述劝解,“事已至此,千岁不当失去信心,可于离京前拜辞娘娘之际,探讨口风,或许娘娘能透露个中缘由。”杨广叹口气:“便知道缘由又有何用,既放外任太子在朝阻挠,本王休想再有返京之日了。”“不,只要太子尚未登基,事情就有挽回余地。”宇文述自觉对不起主人,“千岁,卑职决定不随你去扬州赴任,留在京中相机行事。”“只怕是无济于事。”“千岁不能灰心,我宇文述便披肝沥胆也要扭转乾坤。”朔风呜咽,飞雪飘零,战马啸啸长鸣,似乎不耐严寒,急欲飞驰奔腾。杨广仰望一眼阴霾低垂的云空,心头像压了一块铅,甚是沉重。再扫视一遍送行的文武百官,他们杂立在灞桥畔,枯黄的柳枝与杂草败叶不时袭击他们的锦袍,有的瑟缩着脖子,有人抱着双胛,构成了一幅凄怆苍凉的送别图。杨广今日格外厌烦这无聊的应酬。曾几何时,也是在这里,他率五十万大军南征,旌旗招展,战鼓震天,百官列队,何等威风。然而,今非昔比,虽说是奉旨出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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