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走到霍雨面前时,却为之愕然,城市霓虹灯的倒映下,霍雨平日那张大大咧咧的脸上居然挂满泪珠。
如此反常的情况让他赶紧在口袋里搜寻起来,好歹他前些日子感冒发烧,身上总是带着纸巾。
他拆开纸巾递给霍雨,霍雨不接,呆滞的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如同木偶。
宋文彬无法,只好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珠,问道:“咋啦,怎么在这一个人哭呢。”
“没哭。”霍雨冷淡道。
宋文彬无语,眼泪都流地上了居然还说自己没哭,嘴未免也太硬了。可想到她父亲此刻如今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宋文彬不由得一阵心疼,他用纸巾帮霍雨擦了擦眼泪,温柔道:“肯定会好的,叔叔的病。”
“好不了。”
霍雨说道,刚擦完的眼泪却又流下来了,咬牙切齿道:“他年轻时恶事做尽,现在报应来了,他应得的。”
宋文彬并不知道霍雨父亲年轻时究竟做了什么,他也不敢问,只能不断拿纸巾帮霍雨擦眼泪。
擦了一会儿,霍雨接过纸巾,深吸一口气,握着拳头,不再流泪。
见她好了些,宋文彬靠在空调外机上,陪她一起看着夜幕中五颜六色的城市。
看了会儿,霍雨问道:“你觉得我和我父亲像吗?”
“你是说长相,还是……”
霍雨不吭声。
宋文彬想了想,说道:“你其实长得是挺像你父亲的,特别是眼睛。”
“小时候很多人这么多说过。”
霍雨看着远处的霓虹灯,说道:“这几年我见他的次数很少,但是每次见到他,我都会感觉我越来越像他。”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呀,我总听老人说,男孩像母亲,女孩像父亲。”
“是吗,那你不害怕吗?他可是杀过人的。”霍雨说道。
宋文彬被震住。
“有时候我觉得他还活着或许就是因为活着更折磨吧。”霍雨喃喃道。
宋文彬立刻觉察到霍雨的弦外之音,低声说道:“时代变了,环境也变了,现在的你不需要他的那种活法。”
霍雨闭上眼睛,痛苦摇摇头。
见霍雨又开始无声流泪,宋文彬再也无法克制,张开手臂将她紧紧抱住。霍雨身体很僵硬,不过这次她没有推开宋文彬。
hk之行(下)
在某个时间点,少女脸上的眼泪逐渐停止,她的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在夜幕笼罩下的静谧城市,两个人的形单影只,也不再那么孤独。
啪!
短暂而漫长的拥抱被极远处若有若无的烟花打断,原来是除夕已过,新的一年到来。
霍雨推开了宋文彬,小声说道:“别这样,你现在是顶流,要注意影响。”
“没有人可以永远做顶流,霍雨。”
宋文彬忧伤的说道:“在我之前,有无数顶流,在我之后,也有无数顶流。”
霍雨坐在空调外机上凝视着宋文彬,宋文彬想到苏缇娜那副勇猛精进的样子,咬咬牙,鼓起勇气道:“我也不知道我的结局会不会好,可……如果,如果有人觉得我恶事做尽,报应来的那一天,我也希望有人……我也希望有人能找到我。”
他终究还是没有苏缇娜那样直白,东方人的含蓄让他强烈的情感隐藏在弯弯绕绕的言辞之下。
但同是东方人的霍雨明白了他的心意,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嘴角出现了一丝笑意。但很快,那丝笑意就随着远处的烟花一同熄灭了。
“你知道我后背的纹身吗?”
“那条龙吗,很酷的。”
“我父亲是个有暴力倾向的人,他那时候喝醉了酒,就会殴打我的母亲。有一次他喝多了,连我一起打,用鞭子抽我,在我背上留下了很多疤。”霍雨用平静的语调叙述着,似乎叙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那天之后,我母亲带着我离开了hk,去了日本。继父是个空手道馆长,在哪里我学会了战斗,但是因为后背的疤痕,我从小没少被别的人指指点点过。”
宋文彬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我是恨他的,厌恶他的,可是看他如今这样躺在病床上,我却依然会怜悯他。其实想想,我终究是他的子嗣,我只会越来越像他。这么多次的旅行,我也看清了自己,你也应该看清了,不是吗?”
如此人生际遇着实令人难过,宋文彬觉得自己应该安慰安慰霍雨,好好抨击下楼下那该死的老混账,可是转念又觉得霍雨并非寻常女性,便说道:“霍雨,如果子女和父母完全一样,那这个世界就太让人失望啦。”
“是吗?”
“其实……我和我父亲也很像的,即便是现在,我仍觉得他窝囊的不行,我妈让他干嘛就干嘛,赚了钱还得上交,还得被我妈数落,就差去春晚端饺子了。”
霍雨噗呲笑了笑,但立刻板起脸锐评道:“你有时候的确挺小家子气的。”
“可是还有厌老师呀。”宋文彬嬉皮笑脸道,他开始靠近霍雨,以及霍雨的脸。
致命的引力开始发挥它的作用,大质量的天体对自由的彗星进行了无情的俘获,想到海底那旖旎的画面,宋文彬口干舌燥,心脏狂跳不止。
“多可惜,我没有厌老师。”霍雨撅着嘴巴,尖锐的说道。但是并没有闪躲。
“你有时候也挺温柔的,霍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