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这是故意坏她名声!
陆瞳冷冷看向面前人。
什么闺誉、名声,她其实并不在意。
但偏偏提及她双亲爹娘……
她上前一步,正欲反击,忽听得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董少爷?那是谁啊?我见过吗?”
孙寡妇攥着一把瓜子,挤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磕得正欢。
宋嫂热心回答:“太府寺卿府上的公子,上回来医馆的时候我给你指过的,个不高,稍微胖点,脾气蛮好的那个。”
孙寡妇思量一下,眼睛一亮:“原来是那位!”又疑惑看向陆瞳,“那位长得又不俊,陆大夫找他做什么?”
俏丽孤孀一身水绿衣裙鲜亮,金饰华美,说话声柔柔的,一时间许多人都朝她看来。
孙寡妇见众人朝她看来,嗑瓜子动作一顿,无辜开口,“怎么了?我哪点说错了,陆大夫在医馆什么美男子没见过,那董少爷长得还没我家三郎英俊呢,更别提那位俊俏的小裴大人,再不济,杜掌柜也不错啊。”
杜长卿:“……”
“陆大夫长得漂亮,医术又好,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位董少爷?骗人的吧。”
王婆子怒道:“你!”
孙寡妇若无其事抚了抚鬓发,假装没瞧见面前婆子吃人的目光。
她看人一向看脸,那位董少爷比起小裴大人来差得远了,她一个寡妇都瞧不上,何况是年轻的陆大夫?
再者,她虽丈夫死得早,却也不是个傻的,宅门里弯弯绕绕也不是一无所知。这婆子一大早跑到医馆门前唱这么一出,摆明就是要毁陆瞳名声。
同为街坊,陆瞳先前一味“纤纤”帮戴三郎摇身一变成“猪肉潘安”,后又有裴云暎这样俊俏的年轻人朋友,就算是为了自己的眼睛好,她也得帮陆瞳一把不是?
孙寡妇叹了口气:“身份贵重有什么了不起,女子选夫婿,当然还是得先选俊的,日后生个同样俊的一儿半女,瞧着心里也舒坦。”
“要是生了个丑的嘛,哎唷,那可是坏了后代一生!”
“对对对,”宋嫂适时接过话头,“做汉子的个儿不高可不行……”
听着面前一群妇人七嘴八舌、含沙射影,王婆子脸色铁青。
她本来只是想在医馆门前臊一臊陆瞳面子,好替自家夫人出口气,谁知这西街一群人竟如此油盐不进。
自家少爷是什么身份,在这群疯女人嘴里倒成了被嫌弃的一方。她有心想要再说几句,却又担心与这些长舌妇争吵,传出去有失太府寺卿府上身份。
今日这些话要是被夫人知道了,只怕要气得病更重一层。
王婆子恶狠狠瞪了这群说话人一眼,按捺住心中怒气,看向陆瞳。
“陆姑娘人缘好,替您说话的人多,老奴争不过。该带的话都已经带到,陆姑娘好自为之。”她不忘嘲讽一句,“至于春试一事,陆姑娘还请另请高明,以姑娘手段,通过春试是迟早的事。”
“老奴,就提前对姑娘道一声恭喜了。”
言罢,冷冰冰一转身,招呼身后一干婆子上马车:“走!”
杜长卿在背后骂道:“这群王八蛋……”
马车轧着积雪离开了医馆,在雪地印上一层长长车辙印。
门外看热闹的人还未全然散去。
孙寡妇和宋嫂挤上前来,宋嫂拍拍陆瞳肩膀:“不就是个太府寺卿,凭什么狗眼看人低,陆姑娘莫怕,你年轻姑娘脸皮薄,不好开口,我这老婆子好说话。”
“是的呀,”孙寡妇也宽慰道:“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仗着有些家底,就以为自家儿子全天下人抢着要,也不瞧瞧咱们西街是缺俊男还是怎的。太府寺卿的少爷又怎么,被亲娘压成这样,一看就废了,还不及三郎英武!”
杜长卿没好气地往门口一站,将人往外推:“都说够了没有?这是医馆不是茶馆,走走走,别耽误我们生意!”
胡员外看着门口渐渐散去的人群,问陆瞳:“陆大夫真想春试?”
陆瞳点了点头。
老儒想了想:“我倒是有认识的人在医行……”
陆瞳神情一动:“胡老先生有办法?”
胡员外摆了摆手,道:“话不敢说满,不过陆大夫要真想参加,老夫可以尽力帮忙,不过……”他瞥向陆瞳身后,轻咳一声,“等陆大夫想好再说吧。天色不早,拙荆还在家中等我,老夫也该回去了。”
说完,对陆瞳拱一拱手,逃也似地离开医馆。
胡员外走了,陆瞳站在门口,一转身,对上的就是杜长卿质问的目光。
银筝和阿城站在墙角,大气也不敢出。
顿了顿,陆瞳绕过杜长卿,往里铺里走。杜长卿跟在她身后不依不饶:“说罢,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找董麟的?”
目光之愤怒,语气之幽怨,活像是突然被戴了绿帽子的怨夫。
见陆瞳没答话,他又拔高声音,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偷偷找人参加今年春试?”
“因为我想进翰林医官院。”陆瞳道。
杜长卿一愣。
陆瞳回过身,对着他平静开口:“不是你说的么,格局大些,去赚那些富人的银子。我想了想,一直在西街坐馆,很难出人头地。待我进了翰林医官院,做了医官,服侍的都是达官贵人,若能救上一两个,或许就能飞黄腾达。”
这话说得很有几分薄情与冷酷。
“你唬鬼呢。”杜长卿轻蔑一笑,“为了出人头地进翰林医官院,你当我会信?”
他紧紧盯着陆瞳,一向惫懒的眸子显出几分锐利。
“说吧,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进翰林医官院?”
陆瞳沉默。
银筝笑着过来打圆场,“杜掌柜也知道,我家姑娘上京是要来找未婚夫的。”她胡乱编造几句,“我家姑娘的未婚夫,就在宫里当差。只有进宫才有机会嘛!”
杜长卿没理会她,仍死死盯着陆瞳,陆瞳平静与他对视,过了一会儿,她道:“我……”
“算了!”杜长卿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眉眼间满是烦躁,“你我也就是掌柜和坐馆大夫的关系,你要找未婚夫还是飞黄腾达和本少爷有什么关系,我不想听!”
他一甩袖子,转身往外走,“一大早晦气得很,走了!”
阿城见他出了医馆门,忙看了陆瞳与银筝一眼,跟在背后追了上去,喊道:“东家等等我——”
银筝走到陆瞳身边,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姑娘,杜掌柜这是生气了。”
陆瞳半垂下眼,没作声。
她年初开春来的盛京,刚到盛京就认识杜长卿,之后一直在西街仁心医馆坐馆。亲眼瞧着仁心医馆从一个潦倒破败的小医馆到如今已能维持各项开支。
人对共苦之人总添几分寻常没有的情谊。
何况杜长卿一直待她总有几分雏鸟情结。
她若真通过春试,仁心医馆没了坐馆大夫,对杜长卿来说,一时间又没了着落。就算找新的坐馆大夫来接替她的位置,但在杜长卿眼中,她此举与背叛无异。
所以他生气。
银筝问:“姑娘是铁了心想参加春试?”
良久,陆瞳轻轻“嗯”了一声。
太师府难以接近,密如铁桶,西街的小医馆,不足以提供能让她接近那些权贵的阶梯。
翰林医官院却不一样。
那些医官给朝中各官家施诊,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