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直接杀死他。
薄钦取过颈环,拇指摩挲着金属冰凉的表面,看了会儿后放在一边。
他俯下身?,在陆之靳额头印下一个轻吻。
章洁之前来过一次,告诉薄钦,黄昏是逢魔时刻,也是一个人灵魂最不稳定的时候,而接吻是灵魂交融的一种形式。
每天一个吻,有?助于帮助陆之靳稳固在污染冲击下的灵魂,早日唤醒睡美?人。
冰霜魔女是祝福这一脉最顶尖的专家,在陆之靳昏迷的这些天里,薄钦每天都不会忘记这一个步骤。
他像往常一样闭上眼睛,安静地贴近陆之靳额头,在心底默念着对方的名字。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薄钦身?形一顿,撑起身?体。
昏迷多日的黑发青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灰绿凤眼平静地看着他,又看向?就被放在枕边的颈环。
苍白的脸上神?情?微怔,随后露出了然神?色。
“薄钦。”
陆之靳轻声开口。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第一玩家(2)
病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陆之靳撑起身体, 随手把身上各种贴片摘下扔开,耐心地等着薄钦开口。
但薄钦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在他伸手去拔手背吊针的时候俯下身, 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地制止了他?。
“挂完这瓶水。”薄钦神情平静地说道,“陆之靳, 或者说, 我应该叫你?”
窗外云层越来越厚, 忽然传来“轰隆”一道闷雷,大雨终于落下。
密集的雨点打在医院外墙, 发出规律的白?噪音,盖过了陆之靳瞬间?不?稳的呼吸。
“风有些大,把毯子盖好。”薄钦却在这时绕到他?的另一边, 仔细调整好窗扇进风的间?隙, 留在不?会让人受凉又能保持通风的位置。
陆之靳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拉过毛毯往上拉,这才发现病床上的床褥、毯子、枕头, 甚至是自己的睡衣, 都是家?里用惯了的那些。
往旁边看去, 就在那个颈环的旁边, 高?高?低低放着三四个印着蓝灰狼犬的保温杯。
那一个瞬间?,陆之靳忽然生出强烈的不?舍。
但他?很快压下那些莫名上涌的软弱情绪,转向薄钦, 露出一个与往常无异的笑容。
“是的, 我就是。”
“当然, 我更喜欢陆之靳这个名字。”他?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 “抱歉啊老薄,没和你说, 只是我觉得这个身份也并不?重要。”
在这场他?与系统的博弈中,第一玩家?的身份确实微不?足道。
但此时此刻,陆之靳却开始感到歉疚,为自己曾经的隐瞒,以及未来将始终存在的隐瞒。
他?不?能再将身边的人牵扯更深。
薄钦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冷静地点头表示明白?,继续问道:“这是你的真名?”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陆之靳点头,实话实说:“游戏里我使用的只是代号,但曾经有人和我说过,名字是作?为一个拥有自由?意?志的独立个体必要且绝对重要的东西,所以既然已经离开了游戏,那当然还是要用回自己的名字。”
薄钦的目光在陆之靳说自己用的是代号时闪了闪,拿过一个保温杯旋开杯盖,递给陆之靳。
“继续。”
陆之靳喝了口蜂蜜水,后知后觉地发现病房角落里亮着的监控,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失控的状态下被送进这里,如今正处于对策局层层的监视之下。
薄钦太过平常的态度几乎让陆之靳产生了错觉,忘记了此时此刻正在进行?的,事实上是一场由?薄钦主?导的,针对于他?的审讯。
一场过于温柔的审讯。
陆之靳想了想,挑挑拣拣地说了一部分事实:“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嘉斐和阿洁死了,能认出我的人都已经不?在。而且七年的时间?,也足够所有人回到正常的生活。”
他?笑了笑,神情里带上一抹怀念:“我们曾经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能让大家?自由?地生活在阳光下,所以没必要再提起那些旧事。”
薄钦的神色显然很不?赞同,但也并没有出声打断,只是取过纸巾轻柔地拭去残留在陆之靳唇角的水渍,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陆之靳只能继续挑挑拣拣地坦白?:“后来,我发现了第二个游戏的存在,侵入现实世界的污染和怪物,推测出系统并没有彻底消失,并且将目标换成现实世界……但你们这里已经自成体系,现实世界和游戏内也不?同,污染事件由?你们负责处理,那系统自然还是交给我。”
“这种情况下知道我的存在对你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薄钦冷不?丁开口:“因为系统?”
陆之靳一怔,飞快思考着薄钦已经猜到了什么地步,就听?对方说道:“你和系统之间?,不?仅仅只是玩家?和系统的关系。”
陆之靳低头喝水,掩盖自己眼底刹那的震惊。
薄钦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早就在心底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带着无从辩驳的笃定?。
“从旋转餐厅大鬼的出现,到祈福山庄的零号,还有试验场……祂始终注视着你,研究你,针对你,不?择手段地污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