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的时候,宋顼似乎是动摇的,甚至还暗中与北境皇室往来了一封书信。”
这些,在前丞相遗留的密室中都有记录。
“但后来,不知为何,宋顼又反悔了,他没有提供给北境任何助力,也没有提供给他们任何东陵的城防图纸。”
“但他知道北境攻城是事实,知道丞相等人叛变也是事实。”
说到这儿,楚淮叙顿了顿。
看了眼谢临珩,才接着道:
“没有殿下的命令,臣不敢直接拿人,也无法审问。但通过调查的一些细节,微臣推测,宋顼中途反悔与北境交易,或许,是为了宋家的地位与殊荣。”
宋顼曾经,因为某些利益,或者某些不为人知的隐情,面对北境的诱惑,确实动摇过。
但后来,他许是怕,万一北境吞并东陵失败,那他这个身居高位太傅,还有他们高居世家之首的宋家,便会从朝中贵胄,一夜跌为株连九族的卖国贼。
所以宋顼中途反悔了与北境的交易。
但他同时也并未对建成帝禀报此事。
或许,他有其他隐情。
又或许,只是为了给自己和身后的家族留条退路。
若是北境吞并东陵成功,那他这个东陵太傅,虽未助力北境,但也没有阻他们的路,不至于被杀。
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目前还未对宋家审问,暂时还不知。
听完楚淮叙的禀报,沈知樾勃然大怒,“单单为了他们宋家一门的虚名,这个老匹夫就要置东陵皇室和无数黎民于不顾?”
“他是不是忘了,那个时候,宁舒和宋家已经定下了婚约!他们宋家当时可是皇室的驸马!能是多大的诱惑,让他们在得了驸马之位后,还不能全心全意为东陵尽忠?!”
沈知樾很少这般动怒。
如今得知宋家当年确实有这样的心思,再想到三年前因北境的攻打而满目疮痍的东陵城池和血流成河的前朝皇宫,他就压不住心底这股直冲脑门的怒火。
那个时候的宋家,明明有机会减少当年的伤亡。
可他们为了一念私欲,竟置自己的君主于不顾,置那么多普通百姓于不顾。
谢临珩打开楚淮叙方才拿过来的木盒。
木盒中,全是当年参与过叛国之人的书信。
这些书信,有的是从废弃的密室中挖出来的,有的是从旁系中逼出来的。
彻查当年的叛国者,并将那些通敌叛国的罪臣全部处斩之事,从宫变后,谢家彻底掌权开始,谢临珩就一直在做。
新朝刚建立的那段时间,他就处置了很大一批叛国的罪臣。
只是当时北境攻城时,一连十多个最富饶的城池同时被攻破,这里面,就不可能仅有那几个罪臣这么简单。
他一点点彻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将凡是有嫌疑的前朝重臣,一一挖了出来。
但这里面,只有一个例外。
——宋家。
从当时来看,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都绝不会有人怀疑宋家叛变。
因为宋家当时的声望实在太高了。
太傅之尊,世家之首,驸马之位,还有,建成帝的器重与信赖。
这些别人穷极一生都望尘莫及的殊荣,他们宋家,都得到了。
甚至就连未来东陵小储君的血脉,若是没有意外,都有他们宋家的一半。
所以,从没有人,怀疑宋家。
包括当时刚着手处理宫变残局的谢绥和谢临珩。
直到,宋顼骤然提出辞官、退出朝堂。
若是没有宫变,他们或许会成婚
当时宋顼给出的理由是,他一生都在侍奉先主,将所有心力都给了先主,如今先主故去,他这个旧臣,身体大不如前,不想再侍奉新主,特请辞官归乡,清闲度日,终身不过问朝中之事。
猛地一听,这个理由,其实很中肯。
但仔细想来,却有些问题。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朝代更迭,势必会有朝臣的更迭。
前朝的重臣,未必能在新朝立足。
因此为了身家性命,在朝代更迭后,会有很大一部分人,卸去原先职位,褪去一身官职,远离朝野。
但这样的情况,有可能发生在其他小国,也有可能发生在百年前的东陵,但绝不可能发生在三年前的东陵。
因为宫变重整后的第一时间,谢临珩就拟了旨意,昭告所有朝臣:
凡是真心实意留在东陵朝堂造福百姓的,他决不会因为他们前朝元老的身份而提防他们,反而会更加器重他们。
就算是前朝未受重视的低品级官员,只要他们一心为民,一心为东陵,他全都欣然接纳。
用谢临珩的原话来说,只要他们能力够,衷心够,升官加爵自是不在话下。
谢临珩从未想过推翻前朝的统治,从他掌权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延续前朝统治的基础上,将东陵重现曾经的海清河晏、盛世繁荣。
所以那个时候,身居太傅之位的宋顼,决然辞官,很是引谢临珩怀疑。
但他私下让人查了宋家。
什么都没查出来。
宋顼不贪污受贿,也不以权谋私利,做事亦是堂堂正正,没有半分叛国的证据与征兆。
久而久之,哪怕谢临珩心存疑惑,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将此事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