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状若放心,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今日这天也是,一早还好好的,中途忽然起风下起了雨。”
“不过最该责罚的——”她眼一眯,话突兀一转,“是那个玩忽职守的奴才。”
说话间,她让人去将那名小厮带上来。
很快,外面风雨之中,传来哭喊求饶声。
崔氏冷眼扫过,面上一派冰冷。
她对陈洛杳说:“一早司小公子便让人来传了信,但这奴才说他那会儿恰逢不适,去了几趟茅厕,不小心忘了信件的事,让你凭白空跑一趟。”
陈洛杳只在最开始的时候,掀眸看了眼被打得皮开肉绽跪在风雨中的奴才,之后便再未往外面看一眼。
崔氏说完,她轻垂下眼,面色极为平和地说:
“不打紧,不过一场误会。”
崔氏这才笑了,终于起身。
走过来,状似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洛杳心善,又知分寸,这才是我们相府的嫡女风度。”
她又说:“既然司家小公子暂时无成家之意,那母亲,再为你另择良婿,正巧,明日府上会有几位贵夫人来小聚,家中适龄的男眷也会来露个面,若是洛杳愿意,也可亲自挑选。”
陈洛杳:“母亲做主便好。”
崔氏满意点头。
话刚说完,处理完公务的陈颂从外面进来,来之前,他自然也听说了今天这场阴差阳错的闹剧。
见到他人,崔氏立刻迎上去。
睨着外面跪着都奴才,将今日这事说了说。
陈颂眼底压着不悦,“我相府女儿的颜面,岂是这等下人能怠慢的,来人,将他驱逐出府!永不再用!”
外面求饶声渐渐远去。
陈颂来到女儿面前,心疼地看着自己这个向来懂事乖巧的女儿。
“洛杳,父亲会为你做主,今日这事,绝不会传出去半分不好的影响。”
陈洛杳指尖攥紧。
有那么一瞬间,她眼眶酸涩。
周身遍布的寒冷,都一瞬间涌了上来。
化为诉说委屈的冲动。
像别人家的那些孩子那样,对着自己的父亲说一说。
但最后,她努力压下了这股冲动,只像从前那样,得体乖顺地说:
“女儿无事,劳父亲挂心。”
陈颂叹气。
他对这个女儿,是有亏欠的。
很多时候,他要忙公务,便无意识地忽略了孩子。
尤其,他的长女,自幼便丧母。
一旁的崔氏见状,柔声说她会着重让人留心,这种事,以后再不会发生。
两刻钟后。
陈洛杳来到自己的院子。
自幼便跟在陈洛杳身边的丫鬟立刻让人备热水,心疼地看着自家主子,愤愤不平道:
“小姐,今天这事明显就是夫人她……”
“连雀。”她打断她。
这个时候的陈洛杳,面上那几乎快要成为面具的笑容褪下,面色苍白得让人心疼,“慎言。”
连雀咬紧唇,但心里实在为主子不满。
“还有明日那什么小聚,哪有贵夫人携男眷入门的?夫人不知又想做什么!”
陈洛杳站在窗前,沉静地望着院中下着不停的雨。
她没说话,只是紧紧蜷着的手指越发用力。
是啊。
哪有男眷当众上门的。
崔氏不过是……耐不住性子,想急着把她这个外人生的女儿草草嫁出去罢了。
就像今日这场相看。
她故意拦下那封信,不过是为了羞辱她,让她这个没有亲娘撑腰的相府嫡女,认清自己的身份,更是存着敲打她的心思,让她知道,司家那样的人家,怎是她这个外人生的女儿有资格高攀的。
“我娶”
一夜冷风疾雨过后,第二日天色放晴。
崔氏用了完美的名头,巳时左右,便有几个贵夫人上门喝茶。
昨日一场风雨,陈洛杳身子不适。
似有风寒之兆。
她早起跟崔氏例行请安之后,便折回了房间,不再出门。
中间丫鬟连雀出去了一趟,好像跟她说了崔氏请几位世家子弟上门的正当名头,中间好像还涉及了陈颂。
但陈洛杳脑子昏昏沉沉,身体不适,只随耳听了一嘴,并未入心。
巳时三刻左右,陈洛杳捧着一盏热茶,坐在窗前发呆。
过了没多久,连雀皱眉进来。
说崔氏喊她去前院。
陈洛杳不想去,昨日刚出了那样的事,她今日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强颜欢笑、陪着她们演心思不明的戏。
只是,寄人篱下的日子里,哪里由得了她说‘不’。
连雀去回绝了崔氏。
说她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大家。
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被崔氏轻描淡写打断。
“稍后司家长公子会过来,说要向洛杳代司小公子赔不是,我知道洛杳不喜这种人多的场合,但司家公子亲自上门,咱们相府,总要给面子的。”
连雀没办法。
只能回来,将原话带到。
陈洛杳听完,静默一会儿。
回身,去了寝房换衣服。
一刻钟未过,崔氏又让人过来催促。
说司家公子快到了,让她快些过去。
陈洛杳头晕得越发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