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听此言，并非谢义山所在之处。
&esp;&esp;斐守岁拉着陆观道正要走，陆观道却生生停下脚。
&esp;&esp;门后又有声音：“《青丝恨》？我当真没听说过，小二的！”
&esp;&esp;斐守岁微有不快，传音与陆观道：“还愣着做甚？快些寻谢伯茶去。”
&esp;&esp;陆观道摇头。
&esp;&esp;“何意？”
&esp;&esp;未等斐守岁决断，便看到陆观道这厮伸手一压大门，混白之门轰然一声打开。
&esp;&esp;斐守岁暗骂一句：“你！”
&esp;&esp;门后亦是浓雾滚滚，方才好不容易一扫而空的湿冷，眼下又席卷而来，打得斐守岁一个猝不及防。
&esp;&esp;老妖怪浑身一颤，眉头一挑：“陆澹……”
&esp;&esp;“你看。”陆观道一指。
&esp;&esp;浓雾退散开来，如瀑布灌入千丈底的水池。
&esp;&esp;斐守岁不得不上前去望，见到混白污浊之间，有两个熟悉身影。
&esp;&esp;雾气里，一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两棕褐小凳。
&esp;&esp;凳上那跷着二郎腿，一身富贵打扮的，正是昨日遇到的公子哥。而旁边弓背低眉之人，乃是曾为三人引路的店小二。
&esp;&esp;只见小二的一甩白巾，身影在浓雾里闪过，他脸白如墙，脸颊上贴了两圆滚滚的大红纸片，眼珠子一溜一溜，桂圆核似的。
&esp;&esp;“客官大人。”
&esp;&esp;斐守岁见此，传音与陆观道：“这有何特殊之处？”
&esp;&esp;陆观道：“我看到雾气里，还有一人。”
&esp;&esp;“人？”
&esp;&esp;“是。”
&esp;&esp;陆观道凑到斐守岁耳边，用着极轻极轻的声音，“我想……”
&esp;&esp;不知为何槐花香冲鼻，陆观道秉着气。
&esp;&esp;“我想你该是看看的。”
&esp;&esp;斐守岁垂眸，他没有在意身侧那个愈发得寸进尺的人儿，心中只顾着雾气之后的谜团。什么叫该看看的，难不成陆观道又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要换作其他，斐守岁定然不信，但陆观道不同，一个能从毫无踪迹中发现冤魂过去的人……
&esp;&esp;不容小觑。
&esp;&esp;老妖怪整理神思时，雾中人有了动静。
&esp;&esp;看到店小二卑微着身姿，于浓雾翻滚里献媚：“大人有何吩咐，小的这就去办。”
&esp;&esp;斐守岁抬眸。
&esp;&esp;“你与我说说那戏台子后头配唱的娘子，是何方人士？”斐守岁见那富贵公子奸笑一句，身子往前倾，用扇遮了下半张脸，眼珠子滴溜着转。
&esp;&esp;“我远从蜀地来此，早有耳闻这百衣园木偶戏之绝妙。且听说为木偶配唱的娘子，声音如高山流水，鸟鸣婉转，”富贵公子端得非良善之面，“今日得空来洗一洗耳朵，可却只看到偶人，不见娘子，是为何？”
&esp;&esp;小二的还没开口，另一个熟人闯入斐守岁的视线。
&esp;&esp;大雾圈啊圈，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声音之悠悠：“岭南。”
&esp;&esp;是柳觉。
&esp;&esp;斐守岁传音笑道：“你要让我看的是柳觉？”
&esp;&esp;“是。”陆观道回。
&esp;&esp;便看柳觉垂手，碎着步子，又道：
&esp;&esp;“她从岭南来。”
&esp;&esp;“岭南？”富贵公子大笑，“哎哟，怎会在那个地方！那地方偏僻，人都野蛮！”
&esp;&esp;柳觉面色极差，转头：“她，唱得好听。”
&esp;&esp;“啧，好听有什么用呢！我听人说啊，百衣园的姑娘不是缺胳膊断腿的，就是脸上有伤的，说不准这素未谋面的娘子……”
&esp;&esp;富贵公子之言未落，看到柳觉阴森的视线。
&esp;&esp;“啧，”他啐了口，“瞧你这打扮，看了真是晦气！”
&esp;&esp;“……”
&esp;&esp;斐守岁与陆观道相视，不言而喻，这定是施术者的手法，但其中真假……
&esp;&esp;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esp;&esp;若为真，那昨日一出富贵公子与柳觉的戏码，就不足为笑谈了。
&esp;&esp;斐守岁背手。
&esp;&esp;富贵公子开了口：“我说小二的，就算贵团开门大吉，也不该放此等人进来。你们不怕他身上带了污秽之物，脏了其他客人？”
&esp;&esp;“哎哟！”
&esp;&esp;店小二在旁赔笑，“客官大人有所不知，这既是开了门，哪怕来的是丐帮，我们也该好好招待不是。”
&esp;&esp;“哼，丐帮……”富贵公子上下打量柳觉。
&esp;&esp;柳觉被看得不自在，低着头要走。
&esp;&esp;“喂！”富贵公子一合扇，“你是土生土长的梅花镇人士吗？”
&esp;&esp;柳觉微微抬头：“是。”
&esp;&esp;“常来听曲？”
&esp;&esp;“是……”
&esp;&esp;富贵公子眼底露出戏谑：“那不妨与我说说这《青丝恨》，要是说得好了，小爷就赏你五十两银如何？”
&esp;&esp;五十两银？
&esp;&esp;斐守岁记得仙官大人的幻境中，说那柳家幺儿曾偷家中财宝，只为去百衣园听一首曲子。
&esp;&esp;老妖怪觉着有了意思，但心中仍惦记尚在危险之中的谢伯茶。
&esp;&esp;遂言：“不管如何，还是……”
&esp;&esp;却见柳觉猛地伸手：“给钱！”
&esp;&esp;“哈？”
&esp;&esp;富贵公子哄堂大笑，“你们看看，这世上啊，有了银票才有面子啊，哈哈哈哈！”
&esp;&esp;似乎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展开，斐守岁煞了话头。
&esp;&esp;“喏，”
&esp;&esp;富贵公子从衣襟里拿出一荷包，打发乞丐般丢出一粒碎银，“先给小爷好好讲讲，讲得好，才有赏！”
&esp;&esp;那柳家幺儿见着碎银滚在地上，也不揽自己的体面，一下趴倒在地。
&esp;&esp;雾气被扑开，涌到斐守岁腿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