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处站惯了,怎能容忍自己有朝一日归于平庸?
想当初,他还在豫地之时,不过是藩王嫡次子,于他而言,得到父王的赞许,便是极好之事;后来,他代替早逝的兄长成为豫王世子,日后能继承一地,又觉得,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可到了如今,他来到这京城之中,走上过金銮宝殿,见识过至高无上的权力,又怎甘心再度回到豫地之中,老老实实地做他的藩王世子,等着有朝一日豫王薨逝,再从他手中接过担子?
他不甘心,所以,他不能心软,不能沉溺于儿女情长之中!
周芸婉站在他的身旁,同样也想起萧钰第一次执着她的手步入这座府邸之时的情形。
那时,萧钰还未获封宸王,也未曾为了权势地位而选择舍弃她。
他让她以女主人的身份踏入了这座府邸,并拉着她的手,带她逛遍了这座府邸的每一处。
他与她诉说着他心中的豪情壮志,在他所规划的瑰丽未来之中,自然也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歪着头,认真倾听着他的话,眼中满是崇拜之情。
那时的他们,拥有的不多,但他们的喜悦与憧憬,却是那么的真实。
今日,他们站在府邸前打量着府邸的情形,与那一日,是何其相似。
只是,她的眼中没了光,他的眼中没了她。
他们终是回不去了。
……
厚重的红漆大门訇然而开,老管家小跑着来到萧钰与周芸婉身边:“二位,豫王有请。”
顿了顿,他小声提醒道:“表小姐怀孕之事,王爷已经知道了,王爷很不痛快,小主子与表小姐多加小心。”
他担忧的目光越过萧钰,落在了周芸婉的身上,不动声色地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转了一圈。
周芸婉对着老管家笑了笑:“不必担心,我们已经想到让姑父消气的法子。表哥,你说是不是?”
这偌大一个府邸之中,如今也唯有亲眼看着她长大的老管家,对她存着真切的关怀之意。现在想想,此事实在不可谓不讽刺。
萧钰一心想着该如何如何应对豫王的诘问,并未分出太多注意力在周芸婉和老管家身上,闻言,只当是周芸婉想让老管家安心,便随口应和了一声。
他未曾注意到,在他应和之时,周芸婉唇畔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推开门,萧钰与周芸婉看见的,便是满面阴沉之色的豫王。
在周芸婉的记忆中,豫王向来都是从容自若的,极少有失仪暴怒的时候。
但这对于一般人而言,也足够了,只要豫王沉下脸来,他面前的人便会开始局促地回想,自己究竟有没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
从小到大,萧钰没少挨过他这样的冷脸,对此已是驾熟就轻。
只见他对着豫王行了一礼,开口道:“父王,儿子知错。”
“你这次,闹得实在是太不像话了,阿钰。原本你的婚事就有些不上不下,你以为,在你让自己的表妹怀孕之后,还有哪家的闺秀愿意嫁给你吗?为父辛辛苦苦为你布局,转眼就让你毁去大半!”
“父王,儿子知错。”萧钰又将赔罪的话重复了一遍:“儿子会尽量去弥补。”
“你预备如何弥补?”豫王犀利的目光直直钉在萧钰身上。
这儿子还有补救之心,还不算是无药可救。只是,豫王已打定了主意,要让他好生吃个教训,以免他往后再乱来。
“回父王的话,儿子会让表妹打掉腹中的骨肉,待大婚后,再将表妹接入府中。”
“若是没有今日大长公主府这一出,你这么做倒也未尝不可,只是如今,你和周氏的名声已经彻底臭了,你想挽回此事带来的影响,唯有将周氏远远送走,自此之后不再与她相见!”
萧钰闻言,惊道:“父王!”
他已料到豫王对周芸婉不会太过友善,却未想到,豫王竟连周芸婉的存在也不能容忍了。
豫王盯着萧钰,冷哼一声:“你若是仍然将周氏留在身边,往后,只要旁人看到你与周氏同时出现,就会想起你所做的糊涂事,本王劝你好生想清楚了!这么简单的取舍,应该不难做吧?”
“自然,若是日后你有了让周围人都闭嘴的本事,你也能随时将周氏给接回身边。”
周芸婉虽也是当事人,豫王却从始至终不曾看过她一眼,仿佛她不值一提。
萧钰在经过片刻挣扎之后,向周芸婉投去了一个带着歉意的眼神,而后对豫王恭声道:“那就依父王所言吧。不过,父王您要答应儿子,表妹会一直平安无事,直到儿子将她接回。”
“这是自然。本王还不至于对一个女郎痛下杀手。”
周芸婉听着这对父子三言两语便决定了自己与自己腹中胎儿的命运,不由笑出了声。
豫王与萧钰怀疑周芸婉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否则,在这等情状之下,她如何还能笑得出来?
只见周芸婉温柔地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开口道:“打掉我腹中的胎儿,你们确定吗?即使,这注定是萧钰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
在豫王父子震惊的目光中,周芸婉收敛了笑容,冷冷地对萧钰道:“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对我,方才,在马车上,我为你斟的茶里头放了绝子药。你要不要赌一赌,你若是杀了我腹中孩儿,你还能不能有下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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