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像现在，墨盒换了一盒又一盒, 黑白打印的报刊纸像雪花片一样, 从生锈的打印机口吐出。
逐渐淹没灰地板, 盖住脚掌，再盖住小腿。
来到河清日报社的人越来越多了, 从最开始星网熬夜冲浪的年轻人，到清早惯常翻星网看晨间新闻的老年人……
一个晚上, 足以让一片雪花漫延成一场风暴。
乌甲军和第二军团精锐小队依旧包围着点灯区，这几年势力疯狂扩大的第五和第六军团也得了他们执行官的命令，全军团出动，把兰殷他们也给围住了。
直到打印机的滚轴冒热烟，报社的存纸和油墨盒告罄，聚拢在报社里的人才逐渐散开。
一人抱着一捧还留有温热的报纸，从凯斯主城区的各个主街支路，一路走向边郊。
“殿下之死，还凯斯真相！”
“恢复兰殷大人第一执行官之位！”
“军团与异种串通者，陛下明查！”
无数人的呐喊不需要扩音器，就足以传遍主星每一个角落。
白纸黑字，星网上深夜流出的第五、第六军团执行官在点灯区污言秽语的视频录音，哪怕原帖被封，说过的话到底还是被他们打印在纸上，一把又一把地，抛向凯斯主星的天空。
对两位殿下的死亡，或许会有十分之三热爱皇室的凯斯人真心实意的伤心。
而向来公允又战功赫赫的兰殷被迫卸任第一执行官之位，或许有十分之五崇拜他的新人类因不公而愤怒。
但这件事一但和异种挂钩，自己人里出了勾结异种的叛徒，那么，十个凯斯人里有十个，十万个凯斯人里必定有十万个，都会暴怒而起。
兰殷要的，从不是靠一支乌甲军，去撼动在主星膨胀了近百年的两大军团。
他要的，是第五和第六军团人心涣散，由内击破。
谢虞星也参与到了给大街和小巷发报纸的行动中。
凯斯陛下将他从海洋星调任回来却一直没有召见他，小龙也不急。
昨晚星网冲浪一晚上，把他和兰殷的id号都给冲封了后，他果断一大早的就从龙窟里爬出来，精神抖擞的按照有个沉没帖里留下的地址，直奔向河清日报社，拿了好几沓报纸。
“恢复兰殷大人第一执行官之位！”谢虞星一边吆喝着，一边“哗啦啦”地将一把纸抛向天空。
他抬起头，龙瞳中倒映着被风吹动的纸页，宛若高飞的鹰雀，从这一侧的街口，飞向更高处的玻璃窗。
即使有几只纸鹰雀被打湿的玻璃窗糊住了，但不妨碍会有更多的鹰雀，从更多个方向出现。
“这是……人类的力量。”
这一日，正好是凯斯主星上笼罩着的气候模拟器设置好的大风日。风向朝北，这群纸作的鹰雀便能顺着风势，落进第一军团的灰塔、凯斯第一军校、甚至于黑殿之中。
“陛下，您该作出决断了。”
后花园里的这一批洛塞尔花，是活得最久的。夙戎听从花匠诚惶诚恐式劝解，一日都没去给这些花浇水施肥。
拉泰尔上将，是在第一只纸鹰雀飘到他书房的书桌上，才来的黑殿，求见陛下。
“我已经忘记，他们两个牺牲多久了。”夙戎看着手中印着标语和第五、第六军团狂妄之语的报纸，他目光久久地放在第一行，字体最大的“殿下之死，还凯斯真相！”上。
大殿下和二殿下也是拉泰尔上将的学生，两位殿下是同卵双生子，先皇后难产所出。
那两位殿下出身时，正值皇室式微，军团与世家贵族牢牢把控住军团势力，新人类几乎被他们垄断。
是两位殿下双双觉醒了等级极高的机甲异能，尚未从军校毕业，便单枪匹马闯入凯斯各异种入侵防线，杀异种、攒功勋，逐渐将第一、第七军团，纳入麾下。
“再过几月，便满二十年了陛下。”拉泰尔上将不免回忆起，那日两位殿下的死讯从狱星传来时，主星震动的画面。
谁都知道连一只s级异种都没有出现的狱星，如何能把两位殿下都给留住。
可内有归属于皇室的军团无首，掌握在贵族手中的军团虎视眈眈，外有异种频频骚扰。
丧事都办的潦草。更遑论，去沉冤昭雪。
“是该做决断了。”夙戎眼底的犹豫立刻扫清，他取出早就写好的旨意，在落脚处盖上大帝印。
即使伤筋动骨，烂掉的根也该挖掉。第五、第六军，是时候该消失了。
【我被封了的十八个id都回来了！】
【舆宣部！大家都快看舆宣部主页！有新出来的公告！凯斯大帝盖印！】
【大殿下，二殿下呜呜呜……我还记得两位殿下还活着的时候，每年都会带领军团巡视各大异种防线，我妈妈就是被殿下救下的。】
【有个热知识，兰殷大人也是被大殿下从狱星捡回来的，所以兰殷大人自请去狱星是为了收集殿下枉死的证据。这次回来，是证据已全，扫清叛徒的吗。】
【可是第五和第六军不会束手就擒的吧，非要给死了二十多年的殿下昭雪的话，主星会乱，你们就不怕异种乘虚而入吗！】
【楼上狗屁发言！正义即使迟到，但绝不能缺席！支持凯斯大帝，支持兰殷大人！】
【和异种串通者！你敢留着？】
谢虞星将手里的纸全部扬了，他蹲在路边，和刚在半路碰到的姜阑一起在星网上大摇兰殷大人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