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闻澜从后座收回脑袋,看胡维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坐着的模样稍微放了点心,至少不用担心他半路想扒窗跳车。
&esp;&esp;又想起另一件事:“郁队,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esp;&esp;郁辛平视着前方:“知道。”
&esp;&esp;闻澜扭过头看向他:“那你知道我住哪儿吗?”
&esp;&esp;郁辛眼角似浮起浅浅细纹,像是随口道:“你们的入职登记表上都有信息,我的权限是可以阅览的。”
&esp;&esp;他伸手按了个键,车里响起了舒缓的音乐。
&esp;&esp;“嗯。”闻澜点点头表示了然,转回去重新面向行驶的方向,不再多问,“那就麻烦郁队了。”
&esp;&esp;有权限阅览是一回事,主动去查看是另一回事。闻澜只当做没注意到这二者细微的差别,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位,平静地看向前方。
&esp;&esp;音乐没有歌词,也不知是哪里的调子,有些陌生,但很好听,悠扬而和缓,夜色中如同主人一般优雅温文,又带着些许陌生的距离感。
&esp;&esp;闻澜吃得有些撑,脑部供氧不足人就容易犯懒。听着这温吞并且没歌词的纯音乐,闻澜微微倚着右侧车窗,看着外头潮水般远离的夜景,感受着繁华闹市中的平静,无声打了个呵欠。
&esp;&esp;“困了?”耳旁的声音低沉而温和,轻轻敲击在耳膜上,仿若耳语,“要不睡会儿?到了我喊你。”
&esp;&esp;“不是困,就是吃得有些撑,容易犯懒。”闻澜稍微调整了坐姿,余光中看到郁辛目不斜视看着前方,专注驾驶中,也不知怎么就注意到了自己打了个呵欠。
&esp;&esp;和领导在这种封闭空间彼此静默实在让人很有压力,闻澜既有些心虚自己白天测验中搞那么一出动作,不知道郁辛对测验的情况知道了多少、是否怀疑了什么;又想起了不久前饭桌上这组人熟络得好似血脉相连的亲人,没有什么领导与下属的隔阂,可以毫不顾忌地打闹玩笑,彼此都真心诚意,足以交付信任。
&esp;&esp;郁辛平视着前方:“说起来,我也是后来才来一组的,也算个外来者。他们起初还都……挺有戒心的,也是后来才接受了我。”他好似感受到了闻澜的苦恼,主动挑起了话题,让空间里不至于沉闷以至于尴尬。
&esp;&esp;郁辛语调和缓。他的声音很好听,不是年轻人的那种清脆爽朗,而有一种受过良好教育的、饱经礼仪熏陶的韵味,不紧不慢,温和而张弛有度,又有种上位者的从容不自觉渗透而出。
&esp;&esp;夜色中他平静讲述着过往的事,既是回忆,也是为闻澜讲述前因:“一组是经历过大换血的,原本一组队长封景在一次带队行动中失踪,队副林渐秋归来后则自请退居二线,队里就剩贺亮小纪他们几个年纪小的,出事的时候没被封景允许跟随,这才留了下来。”
&esp;&esp;闻澜安安静静听着,他不会主动去探听一些涉及隐私之事,但他也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认认真真倾听,然后适时地给与反馈。
&esp;&esp;而郁辛说的这事,正巧他从楼飞明那儿也听过一些。
&esp;&esp;“是春明街道事件吗?”
&esp;&esp;“对。”郁辛道,“正是一年前的春明街道事件。”
&esp;&esp;此事在当时堪称轰动,无论是对于特事处,还是隐没在普通人中的回归者,西城这一片乃至全国,几乎无人不知。
&esp;&esp;深入异常能量活动最剧烈区域的六个特事处维序者,包括东八一组组长、能力为“操纵”的a级回归者封景都折在了此处,进去的六人无一人逃脱。
&esp;&esp;而荒谬中透出尴尬的是,那六人进入春明街道区域不久,那真空带一般没有生命迹象、只有能量反应的区域居然又重新有了生命活动,那片区域如同突然消失一样,又突然回到了人们的视线中。街道中的人们根本不知道那几天发生了什么,对春明街道的普通人来说,他们拥有那几天的记忆,且一切正常无比,正常的上学、上班、健身、用餐。所有的记忆毫无瑕疵,绝不是拼接或篡改的样子。
&esp;&esp;一切好像都没有任何问题。
&esp;&esp;只有外界的回归者们骇然发现,他们失去了住在那里的同伴——春明街道重现人间之后,那里原住的回归者们消失了所有痕迹,也从普通人的记忆中褪色消失。
&esp;&esp;所有的回归者,通通不见了。
&esp;&esp;“后来有得到什么调查结果吗?”闻澜听得专注,眉头不免渐渐锁起。
&esp;&esp;从普通人的记忆中消失,在真实的世界失去痕迹,这很像……
&esp;&esp;郁辛道:“新闻中安抚普通人的说法是,春明街道出现特殊磁场,影响了探测仪器。特事处给出的对外口径是,有空间系的失序者割裂了那片区域,将它划出了我们所在的世界。换种说法,春明街道被连接到了另一片平行时空,所以仪器设备都探测不到,而居民的记忆依旧连贯。”
&esp;&esp;闻澜“哦”了一声,听不出什么语气。
&esp;&esp;可能是酒足饭饱后头脑不怎么清醒,也可能是这娓娓道来的温和讲述给了闻澜一种领导十分和蔼可亲的错觉,他突然有些想刨根问题、并不大愿意被这所谓的“口径”所打发了。
&esp;&esp;反正他现在也是这组的一员了,难道有什么还要专门瞒着他?
&esp;&esp;于是他问:“那对内呢?”
&esp;&esp;内部又有什么说法?
&esp;&esp;郁辛停顿了一下,语调不变:“对内也是同样口径。”
&esp;&esp;闻澜心头一跳,敏锐察觉到了什么。
&esp;&esp;“但其实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