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天色已晚,宫灯红茸茸的穗子在风中打旋,地面投下一片暖黄光影。
&esp;&esp;阿詹执灯在前,赵鲤与沈晏在后。
&esp;&esp;“我爹说,要给我一个金矿。”有金矿便认爹的赵鲤,冲着沈晏比划。
&esp;&esp;沈晏看她财迷模样,轻笑道:“恭喜殿下了。”
&esp;&esp;相较于赵淮,赵家那一群玩意,隆庆帝为人沈晏清楚,他乐见于赵鲤能有个疼她的家人。
&esp;&esp;也期望大景国运能庇护赵鲤,有气运护身赵鲤将会安全很多,或可以抵消一些她那诡异的撞事运势。
&esp;&esp;赵鲤今日心情大好,隆庆帝许给她很多好处。
&esp;&esp;什么封号之类,赵鲤一点不在乎,她只喜欢实实在在的黄金。
&esp;&esp;忆及诡寺那方地下空间情况,她掰着手指道:“我要在那修大别院!”
&esp;&esp;种满花卉,修上一座避世的院落。
&esp;&esp;“万嬷嬷、绢娘的住处得有。”
&esp;&esp;“还有沈大黄和沈小花沈白沈黑的房间。”
&esp;&esp;“小信使独一间院子,不然不够。”说到这赵鲤对沈晏道,“沈大人,你那些花裙子花衣裳悠着点给,都没地放了。”
&esp;&esp;沈晏对小信使的宠爱独一档,养法也特别得很,专门有裁缝裁制衣裳匠工制作首饰。
&esp;&esp;现在小信使的屋子里,各色衣裳首饰已经是堆不下了。
&esp;&esp;沈晏闻言顿了顿,回道:“好。”
&esp;&esp;“以后再扩建院子。”
&esp;&esp;至于不给……那是忍不住的。
&esp;&esp;两人说着话,一同坐上马车。
&esp;&esp;夜间盛京宵禁,马蹄踏在青石地上,车轮碌碌作响。
&esp;&esp;就在赵鲤开始规划,在地底种点什么时,远处深巷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esp;&esp;“救命啊!”
&esp;&esp;男人的喊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也打断了赵鲤。
&esp;&esp;她神情一凛探出头去,便先嗅到了一阵馄饨鲜汤的香味。
&esp;&esp;第995章 馄饨
&esp;&esp;街道两侧都是高高的里坊,偶见一枝新发的山桃,探出墙来。
&esp;&esp;长街有鼓楼,以镇晦气恶气。
&esp;&esp;每一座鼓楼上,都立着一个巡夜司或五城兵马司人员。
&esp;&esp;宵禁时分,城门关闭并有巡逻队值守,任何人不得随意行走。
&esp;&esp;夜色如墨,整个盛京城安静潜伏在夜色中。
&esp;&esp;自高处向下望去,一团墨黑之中只有一处亮色——河房。
&esp;&esp;河房之中灯火辉煌,红纱帐内,琴声悠扬飘荡在夜色之中。
&esp;&esp;隔断河房与外界的长桥,名为不归桥。
&esp;&esp;寸寸砖石浸透了河房中的悲苦。
&esp;&esp;长桥之上,有不少小贩在此摆设摊位。
&esp;&esp;卖花的,卖香料的,卖吃食的。
&esp;&esp;还有那偷偷摸摸徘徊桥边,卖违禁秘戏图的。
&esp;&esp;常有寻欢客的随从来这长桥上买货。
&esp;&esp;往常热闹得很。
&esp;&esp;但今日却有些不同,不归桥上摩肩接踵都是人,但现场空气凝滞,落针可闻。
&esp;&esp;京中百姓好事,爱看热闹,在不归桥上自发形成了一道规整的人墙。
&esp;&esp;所有人都探头探脑,凝气凝神。
&esp;&esp;但见一个卖馄饨的摊子,架着旺炭的炉子上,水蒸气升腾氤氲。
&esp;&esp;待客的小方桌前长凳翻倒,一公子哥瘫坐在地。
&esp;&esp;在他对面,是一个端坐垂头吃馄饨的人。
&esp;&esp;这人脸色青白似乎极冷,胸口一起一伏间,呼出阵阵白气。
&esp;&esp;看着像是侍卫打扮,端坐长凳上,贪婪吃着馄饨。
&esp;&esp;刚出锅的馄饨内有鲜汤,若是贪婪吞食,少不得被烫得捶胸顿足。
&esp;&esp;但这吃馄饨的人,一点没受到影响。
&esp;&esp;吹也不见他吹,汤匙舀起馄饨一个接一个往嘴里送。
&esp;&esp;未见他嚼,只听得喉咙里接二连三蛤蟆叫似的咕咚声,一碗馄饨肉眼可见下去大半。
&esp;&esp;卖馄饨的老汉摆摊多年,专做夜市。
&esp;&esp;他这摊子前什么人都来,就是京中百姓视若虎狼的靖宁卫,有时做完任务,血气未散都来他这买馄饨散杀气。
&esp;&esp;老汉自认也是见过世面的,但……眼前这位主,瞧着不太正常。
&esp;&esp;他干笑一声,问地上瘫坐那公子:“公子,这,您家侍卫是饿了吗?”
&esp;&esp;怎好生生的,突然一把掀翻了自家主子吃起馄饨来了?
&esp;&esp;地上那公子,单论着长相不差,但年轻轻坠着两个大眼袋,又常爱混迹河房,并不是个能顶得住事的。
&esp;&esp;听卖馄饨老翁的问话,一头冷汗的他倏然回神。
&esp;&esp;方才贴身侍卫将他推倒时,他恍惚间看见了什么——那侍卫变了模样,生如女子一般,还冲着他笑。
&esp;&esp;那笑容,略有些熟悉感。
&esp;&esp;公子哥浑身一颤,手脚并用向后爬了两步,试图远离。
&esp;&esp;看他模样,卖馄饨的老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esp;&esp;这里围观之人里三层外三层,他无端生了胆气,抖着声喊道:“我就是个做买卖的,肉馅都是顶好的肉,做之前必洗三遍手。”
&esp;&esp;“我从未害过谁,有什么仇怨你自去报,莫要在这打扰我的买卖。”
&esp;&esp;说这,卖馄饨的老翁想去拿火钳夹烧红的炭火,学着村中神婆下水碗。
&esp;&esp;只是他刚捏得一个碗在手,从旁传来一个声音:“叔,你先下一碗馄饨,别叫他碗吃空!”
&esp;&esp;买馄饨的老汉看去,便见旁边烧药茶的摊主焦急冲他比划:“我有经验,我卖早点时遇上过这样式的。”
&esp;&esp;药茶摊主说话又急又快,喷出几个唾沫星子:“嘉会坊出过大事,我亲眼见过巡夜司的大官处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