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小小的血手印遍布囚室之中。
&esp;&esp;三个腹部瘪下，松垮肚皮垂拖至大腿的人影垂头守在叶秋娘左右。
&esp;&esp;身下黑血滴答。
&esp;&esp;正合了这桩投毒案中，三个月份过大一尸两命的受害者数量。
&esp;&esp;这些苦主能进入死囚号中，必是狴犴允许，加之卷宗所言人证物证。
&esp;&esp;叶秋娘投毒一事，没有转折与猫腻。
&esp;&esp;鼻端血腥味越发重，赵鲤合上心眼直起身：“提审人犯。”
&esp;&esp;叶秋娘老实了大半辈子，忍了大半辈子，为何会突然犯下这般重案，还需问后再说。
&esp;&esp;她人已疯癫没关系，自有应对手段。
&esp;&esp;赵鲤回到地面刑房。
&esp;&esp;五城兵马司的刑房并不像诏狱那般血腥。
&esp;&esp;甚至收拾得挺干净。
&esp;&esp;赵鲤坐下等候了一会，鲁建兴便带着一个身披斗篷蒙头盖脸的人进来。
&esp;&esp;待掀下斗篷，露出绢娘被捂出了薄汗的脸。
&esp;&esp;绢娘这样神神秘秘被带来，初还有些忐忑，看见赵鲤便定下心来：“阿鲤。”
&esp;&esp;赵鲤冲她一笑：“劳烦你跑一趟绢娘。”
&esp;&esp;第1008章 洗命
&esp;&esp;绢娘那叫人吐真言的丝线，能在刑讯中派上大用场。
&esp;&esp;但绢娘纯善又胆小，赵鲤通常不让她沾手这些黑暗脏事。
&esp;&esp;相比起一时的效率，赵鲤更希望绢娘漫长的妖生中，能活得干净快活。
&esp;&esp;沈晏知晓赵鲤的意思后，对绢娘妥善做了安排。
&esp;&esp;将海瀚商会旗下的一间织染坊，交给绢娘经营。
&esp;&esp;说是经营，其实都叫绢娘自由发挥，亏了也无妨。
&esp;&esp;就这般绢娘摇身一变当起掌柜娘子，学着做起了买卖。
&esp;&esp;听闻绢娘学了新提花织造，跟御造绣工学了新针法。
&esp;&esp;便是复杂又费事废眼的缂丝，绢娘妖相一露，几对眼睛轮番睁闭休息，八只步足一双手齐齐上阵。
&esp;&esp;这世间最厉害的匠工，效率精密都不足绢娘三分之一。
&esp;&esp;短时间内，绢娘的小绣坊已是做得风生水起。
&esp;&esp;一匹缂丝织料，隐约成了盛京最抢手的奢侈品。
&esp;&esp;再叫她继续学，继续研究下去，成功混个织绩仙人是早晚的事。
&esp;&esp;若非此次情况特殊，赵鲤并不想将绢娘牵扯进来。
&esp;&esp;此番麻烦绢娘，也叫她伪装着来，免打扰了她平常的清净。
&esp;&esp;绢娘这段时日过得充实又快活，面色肉眼可见的白嫩细致。
&esp;&esp;她上前来攥住赵鲤手：“阿鲤，回来怎么不叫我。”
&esp;&esp;“我给你织了好些衣裙呢！都是这一季最时兴的，你要记得穿啊。”
&esp;&esp;搞了新玩意，自要先紧着自家姐妹，外头炒得再贵的东西，绢娘头一个都往赵鲤这塞。
&esp;&esp;赵鲤也期待，直点头道：“好，待事了，穿上逛街去？”
&esp;&esp;“这次余无发现了一个好玩地方！我带你去玩。”
&esp;&esp;两人凑一块说了会话，赵鲤强压喜悦将话题带回正轨。
&esp;&esp;简单给绢娘过了一遍案情。
&esp;&esp;绢娘一脸严肃道：“交给我。”
&esp;&esp;这时，狱头也走完了提审的程序，将叶秋娘带到。
&esp;&esp;身负重枷的叶秋娘双目涣散，依旧捧着她那稻草填出来的假肚子。
&esp;&esp;挥退左右后，绢娘袖中蛛丝一探，嵌入她的眉心中。
&esp;&esp;微蹙眉后，绢娘道：“她确实疯了，阿鲤你快些问吧。”
&esp;&esp;得了这句话，赵鲤也直截了当问道：“叶秋娘，你为什么投毒？转运珠是什么？你从何处听来这东西？”
&esp;&esp;受控于蛛丝的叶秋娘，一改之前双眼泛白，口角泛出些白沫子。
&esp;&esp;蛛丝颤抖两下后，她悠悠然开口：“我无孕，她人凭何有孕？我要转运珠。”
&esp;&esp;一句话道明她犯下罪行的动机。
&esp;&esp;她声音麻木，绢娘却听得一抖。
&esp;&esp;脸涨得通红，想要骂两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esp;&esp;最后只道：“你不幸便要祸害旁人吗？”
&esp;&esp;“坏透了。”
&esp;&esp;赵鲤也摇了摇头，她理解这个背景下叶秋娘悲惨的处境，但恶行便是恶行。
&esp;&esp;她并没有在叶秋娘动机上多纠结，继续追问道：“转运珠是什么？”
&esp;&esp;这三个字再触发了叶秋娘的什么机制。
&esp;&esp;她枯瘦的手臂环抱着稻草肚子：“转运珠可叫人洗去霉运，心想事成。”
&esp;&esp;眼见着她念叨着转运珠三个字，前后晃动又要疯癫。
&esp;&esp;绢娘指尖一捻蛛丝，叶秋娘面上露出些许痛苦之色。
&esp;&esp;随后，她说出了叫绢娘脸色发白的真相。
&esp;&esp;“转运珠，便是孕妇肚中胎儿。”
&esp;&esp;赵鲤手上失了分寸，将茶盏捏得粉碎。
&esp;&esp;叶秋娘尤在痴笑：“弄掉了孕妇的孩子，便可让肚里的胎珠子，替我受罪哩。”
&esp;&esp;“我弄死了好几个？”
&esp;&esp;叶秋娘掰着手指数：“三个，五个，七八个……”
&esp;&esp;“全都有替受的啦。”
&esp;&esp;随叶秋娘叙述，屋中平地风起，气温下降了几个度。
&esp;&esp;绢娘一抖，依偎到了赵鲤身边。
&esp;&esp;“没事，只是一些可怜的受害者。”赵鲤安慰她。
&esp;&esp;眼见屋中怨气逐渐拔高时，刑房中传来声响。
&esp;&esp;如猛虎喉中呼噜一声，分不清喜怒，却叫屋中一静，所有乱像都消失。
&esp;&esp;赵鲤未许会替苦主讨回公道之类的话，叶秋娘已归案，她的死不需赵鲤再去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