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果然,下一刻赵鲤看她神经质扯了扯嘴角:“不,我为何要收手?”
&esp;&esp;她哼然一声冷笑,又问赵鲤:“那你们欺瞒便无错了?”
&esp;&esp;赵鲤平静看着她:“你应该知道,若是这些东西的模样与名字被人知晓,口口相传会导致什么后果吧?”
&esp;&esp;哪怕是一个家长编造吓孩子的故事,当这故事大面积传颂时,故事就不再是故事。
&esp;&esp;故而得将这些东西好生藏起,死死按住。
&esp;&esp;破庙毁祠,从根源断绝复苏的可能。
&esp;&esp;这也是为什么赵鲤与巡夜司做下那么多,从不宣功从不揭秘的最重要原因。
&esp;&esp;赵鲤的话叫姜婆子再沉默,她干裂出血丝的嘴巴嗫嚅数次。
&esp;&esp;不得不再回头,看她儿子尸骸的惨状。
&esp;&esp;以那惨状坚定她动摇的内心。
&esp;&esp;她深吸一口气,猛又望向赵鲤:“那我的女儿呢?”
&esp;&esp;这问题极好。
&esp;&esp;赵鲤摇了摇头:“我不知。”
&esp;&esp;她直接间接接触过太多死人。
&esp;&esp;若以最后看见的脸来论,压根无法确定这事究竟是何时发生,发生在什么场景。
&esp;&esp;见她神情不似作伪,姜婆子上唇微微收起,露出已经发黑萎缩的牙龈。
&esp;&esp;“那,我们便看看吧。”
&esp;&esp;话音落,姜婆子仰头望天上持着小秤的神像,凄声道:“请大神还我真相。”
&esp;&esp;“我女儿究竟在哪?”
&esp;&esp;她话音落,云上神像应声而动。
&esp;&esp;两手虚抓,投进空掉的秤盘中。
&esp;&esp;随他动作,五城兵马司的大门像是褪色的画,一点点模糊。
&esp;&esp;连带着遍地的尸骸,都消失不见。
&esp;&esp;叮叮——
&esp;&esp;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变换的场景,已听得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esp;&esp;“专治妇人诸疾,药到病除。”
&esp;&esp;少女的吆喝声大方又洪亮。
&esp;&esp;赵鲤眨了一下眼睛,看清了行走在河房街上,边走边吆喝的姑娘。
&esp;&esp;这姑娘五官生得平常,但组合在一块加上脸上灿烂的笑,像是朵开在阳光下的向阳花。
&esp;&esp;让看见她笑脸的人,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esp;&esp;这姑娘举着右手,食指中指竖起,套着一个圆环形铃铛,谓之虎撑。
&esp;&esp;虎撑铃形状像甜甜圈,正正好可以套在两根手指上。
&esp;&esp;内部中空,装有四颗铜圆珠。
&esp;&esp;每一晃手,弹丸来回撞击,铃铃作响。
&esp;&esp;病人听见虎撑铃响,便晓得门前有铃医经过。
&esp;&esp;赵鲤左右看看,发现她们正站在河房地界。
&esp;&esp;这年轻的铃医肩上斜挎着一个小布囊,左手持着一个青布底的幌子。
&esp;&esp;上书妇科圣手四个字。
&esp;&esp;口气颇大的她一路走街串巷,行走河房。
&esp;&esp;“娘,赏我个蛋吃吃。”
&esp;&esp;年轻铃医趴在一家木头的小推车旁,眼馋地看着碳炉上微沸的红泥砂锅。
&esp;&esp;“就你嘴馋!”站在车后的妇人手里握着一双极长的筷子。
&esp;&esp;正是姜婆子,不,那个时候的她称呼为姜娘子更妥当。
&esp;&esp;年轻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她,一双笑眼完美遗传给了女儿。
&esp;&esp;虽是骂着,但她从锅中一挑,挑得一枚酱色卤鸡蛋,在推车扶手上磕开。
&esp;&esp;又一点也不觉烫地剥了皮递到女儿嘴边。
&esp;&esp;年轻铃医笑弯了眼睛,背着手弯腰去咬,便是一通彩虹屁吹捧。
&esp;&esp;这一幕叫如今的姜婆子失神地看。
&esp;&esp;她抬起还沾着儿子腐败之血的手,想起触碰女儿的发顶。
&esp;&esp;却见女儿干干净净的头发时,顿住了手。
&esp;&esp;“阿寒。”
&esp;&esp;“你瞧,你最后看见的那个人还是没有认出你呢。”
&esp;&esp;姜婆子魂一般转身,直面赵鲤。
&esp;&esp;第1082章 姜寒
&esp;&esp;姜家阿寒的爹是个入赘病痨鬼,她和弟弟都从母姓。
&esp;&esp;打小行走市井,得了她外公的一些巫医传承,会画符会念咒。
&esp;&esp;会背完带汤、四物汤、两地汤。
&esp;&esp;其实不爱吃她娘做的卤鸡蛋,吃厌了。
&esp;&esp;更喜欢河房中的定胜糕,只是价格贵她不常买。
&esp;&esp;最大的愿望是在去蒿山烧香,看看她外公口中本事通天,会返形之术的姜家先祖故地。
&esp;&esp;为了实现这个愿望,阿寒努力存钱,梦想着加入香会。
&esp;&esp;香会香社中,自有人沿途安排舟船车马代步的毛驴,以及下店、餐饮。
&esp;&esp;打着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旗,沿路社演前往蒿山。
&esp;&esp;为了这个,姜寒再努力也不过了。
&esp;&esp;在摊上蹭了个鸡蛋饱腹,她又蹦蹦跳跳摇着虎撑,打着幌子走街窜巷去。
&esp;&esp;目送她远去,赵鲤依旧茫然得很。
&esp;&esp;姜寒的气质是很让人难忘的,想来见过轻易不会忘记。
&esp;&esp;但赵鲤翻遍记忆,都没回忆起丁点。
&esp;&esp;她的神色成功惹恼了姜婆子。
&esp;&esp;仅三年便苍老得不像样子的姜婆子,双目幽幽无光:“若不是我亲自落阴观看见,想来也会被你这无辜模样骗去吧。”
&esp;&esp;赵鲤默然无语,但也不敢将话说满。
&esp;&esp;现在连她都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什么。
&esp;&esp;遥见姜寒的背影将消失在转角,她自提步跟了上去。
&esp;&esp;邢捕头与张大人对视一眼,两人急忙跟上。
&esp;&esp;只是张大人伤了脚,走路一瘸一拐。
&esp;&esp;幸而姜寒的踪迹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