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杨充仪温声说着：“纯才人原本就性格天真，人也没什么心事。许是她从没想过，日日和自己在一起的姐妹也会暗中下刀子，甚至想害她的性命，事后又全都将过错推到她一人身上，一时想不开也说不定。”
&esp;&esp;“都说孕中多思，纯才人也是自己立不住。”
&esp;&esp;这时候，皇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后宫的女子已经十分养尊处优了，宫外岂不是更加不易？纯才人怀有身孕是多有福气的事，即便郑氏陷害，可陛下已经为她做主，她也该尽快想明白才是。如此多愁善感，就算是平平安安生下了孩子，本宫都不放心让她如和顺仪一般亲自养孩子。”
&esp;&esp;说罢，她顺理成章地侧头，恭敬地请示道：“陛下，纯才人位份尚低，虽说宫里已经有了和顺仪亲自抚养二皇子的先例，可如今纯才人这副样子，即便太医真的保住了她的性命，恐怕也不宜自己抚养孩子了。”
&esp;&esp;沈璋寒敲了敲扶手，淡淡道：“她的位份本就不能亲自抚养孩子，等孩子生下来，朕的确应当给孩子找一个好的养母。”
&esp;&esp;皇后闻言，又说着：“如今也不知纯才人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属意的人选了？”
&esp;&esp;“皇子和公主始终是不一样的，”沈璋寒淡淡道，“朕心里是有好的人选，带孩子出生，朕再做抉择。”
&esp;&esp;皇后原本还想再追问下去，可见陛下模样冷淡，并不想现在就说的样子，只好作罢。
&esp;&esp;若是公主，给谁抚养都不是大问题，左右是有了个孩子傍身而已，可若是皇子，那她不得不细细思量。
&esp;&esp;李贵嫔不是主位，宁贵人位份尚低，她身边的助力都指望不上抚养了。但只要别让姜雪漪抚养，随便是谁都行。
&esp;&esp;灵琋身子太弱，时常啼哭，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如今陛下不可能把孩子给她抚养。眼下她就盼着灵琋能好好长大，稳固宫权，只要宫里别出什么大事，等她身子养好了，想必那是边疆战事也已经平定，届时再想法子怀上身孕就是了。
&esp;&esp;陛下有意为孩子选养母，那就说明宫里的主位都有戏，这会儿虽未明说，可养母的人选一定就在这几人中出，丹妃、韶妃乃至杨充仪都隐隐有些激动。
&esp;&esp;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屋内安安静静的，无一敢说话。
&esp;&esp;女子生育本颇为消耗时间，当初姜雪漪自己生产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度日如年，时间很久，纯才人又是难产，恐怕更是九死一生。
&esp;&esp;约莫半个时辰后，林威进来说有大臣在勤政殿求见陛下，陛下等的也失了性子，径直起身回勤政殿与大臣议事，再没回来。
&esp;&esp;在姜雪漪的记忆里，当初不论是和顺仪还是她，亦或是皇后生产时，陛下都不曾中途离开，等到孩子呱呱坠地才走。
&esp;&esp;现在轮到纯才人，陛下的表现就要冷漠无情的多了，就连难产，生命攸关的时候，他都毫不在意。
&esp;&esp;不得宠的女人惨，被陛下厌弃的女人更惨。纯才人本就是皇后抬举起来的，陛下心知肚明，她又两次和钱常在闹起来，让陛下不悦，以为她仗势欺人。
&esp;&esp;芝麻大点的情分，早就被消磨干净了。
&esp;&esp;就这么在云华宫一直等到了黄昏时分，连午膳都是随便用了几口，厢房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esp;&esp;一声孩子的啼哭在众人耳边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门口。
&esp;&esp;太医和稳婆一起走了进来，见陛下不在，只好向皇后请示，稳婆抱着孩子低头不吭声，太医则忙跪地说着：“启禀皇后娘娘，纯才人生下了一位小公主，公主身体尚且康健，但是纯才人生产前就一直气血燥热，心郁难解，这才导致难产。陛下说要保住孩子，微臣只好下猛药催产，可…可纯才人撕裂严重，产后大出血，微臣已经用了吊命的参片，可还是不能止住，如今恐怕是……”
&esp;&esp;他低头惶然，可医者本能让他于心不忍：“恐怕是不成了！”
&esp;&esp;皇后缓缓叹了口气，惋惜道：“纯才人为皇室诞育皇嗣是大功，她还这样年轻，实在是可惜了。”
&esp;&esp;她朝稳婆招手：“来，让本宫看看小公主。”
&esp;&esp;稳婆抱着孩子上前，皇后掀开襁褓一看，小公主正闭着眼睛在锦被里躺着，柔软脆弱，似禁不起这世间的任何风浪。
&esp;&esp;她温声道：“公主白净可爱，纯才人辛苦了。”
&esp;&esp;“芷仪，派人去通知陛下。”
&esp;&esp;说罢，皇后十分仁慈地问：“纯才人可见过孩子了？去把公主抱到跟前，让纯才人好好看一眼吧，终究是母女一场。”
&esp;&esp;稳婆忙应了声是，赶紧抱着小公主回到纯才人身边，让她们母女之间见到唯一的一面。
&esp;&esp;丹妃这会儿已经顾不得纯才人如何了，甚至人性的劣根性作祟，她还有些庆幸纯才人命不久矣。
&esp;&esp;她现在兴奋于公主平安降生，迫不及待的想求着陛下将孩子给她抚养，纯才人这个生母不在，这孩子反而更能完整的属于她。
&esp;&esp;生母不在了也无妨，若她能养着，她一定会比生母更爱这个孩子，全心全意待她，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esp;&esp;姜雪漪知道丹妃紧张，更知道她心里有多期盼，这会儿见她坐立难安，便掀眸给了个肯定的眼神，示意她放心。
&esp;&esp;虽然已经等到孩子出生，但恐怕陛下并不会特意为了公主过来看望，后续的事自有皇后操持处理，她出来了这么久，恐怕宸儿会哭闹，也该回宫去了。
&esp;&esp;姜雪漪起身说道：“公主平安降生，陛下又得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臣妾也感到欢喜。只是可惜了纯才人，一朝分娩诞育皇嗣……”
&esp;&esp;她没说完话，只是语气很惋惜：“臣妾不忍面对，这就回宫去了，后头全要仰赖皇后娘娘操持了。”
&esp;&esp;皇后颔首道：“你们陪着候了大半日也辛苦了，各自回宫去吧，本宫去看看纯才人。”
&esp;&esp;丹妃等人没等到确切的消息，心里都有些焦急，但陛下不在，皇后不好一个人做这么大的主，如今只能盼着陛下早些下圣旨。
&esp;&esp;她们带着各自的宫人起身回宫，姜雪漪也跟着离开云华宫，见人都走了，皇后才暗暗松了口气，搭着芷仪的手腕往厢房的方向走去。
&esp;&esp;幸好是个公主，也幸好公主并未受什么实际的影响。
&esp;&esp;否则陛下不在意纯才人，也会在意公主身上的异样，那就真的让棠昭媛拿到她的把柄了。
&esp;&esp;产房内，满是血腥味和药味。
&esp;&esp;纯才人已经救不活了，宫女们甚至没时间和机会收拾屋子，她身下的床褥已经被血浸透，浑身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