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动静下来,谢蔺也算被她弄醒了。
谢蔺第一时间掌握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对全身的不适眉毛一挑,却很快恢复平静,他还有闲心地逗凌安然:“怎么愣着,看到我不开心吗。”
他装得一副风平浪静的样,但被过度使用过的喉咙却出卖了他。
她恶意地按住谢蔺的腹部:“开心,当然开心啦。”
谢蔺闷哼一声:“刚起来怎么火气这么大。”
“嗯哼。”凌安然收回手,脑袋拱在谢蔺胸前,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蔺没好气地说:“不怎么样。”
凌安然默默在心里想,谢蔺火气也不小啊。
“我错了。”凌安然诚恳地为她肆意的行为道歉,仰头亲了亲谢蔺的下巴。
谢蔺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神,天大的火气也磨没了大半,再说他也没那么生气,只是对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就突破了他的底线,有些心理上的不适。
不过他的底线还挺灵活的,不适了一会儿,他就彻底不在乎了,只是,他看着凌安然的发顶,深感此时是个良机。
“我有些累,不想动,安然,你说些话来听听吧,怎么样?”
凌安然缓慢地昂起头,眼神里藏有些许疑问。
“比如,你的过往。”
凌安然这才明白:“你原来在这等我呢。”
她想了想,说:“你饿吗?”
“先吃饭吧,让我组织下语言。”
凌安然不觉得她的过往有什么不能说的,应该说让谢蔺知道她的过往已经是一个必然的过程了,她和谢蔺,也确实分不清你我了。
“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去散步,边走边说。”
谢蔺却感到为难:“安然,我觉得散步对现在的我来说有些难度。”
凌安然顿时就卡壳了,她的视线瞄向被被褥遮盖住的身体部位:“这个……这么严重。”
好在还是有办法的,谢蔺躺进医疗舱的时候,顿感人生无常,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因为这种事而用上医疗舱。
感谢这个世界黑科技不少,还有这种一躺进去外伤全消的好东西。虽然造价昂贵,酒店没有,但谢蔺还是临时从别处调了一个过来。谢蔺在床上半身不遂地吃完饭,东西便送过来了。
凌安然去签收的时候,虽然送过来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她莫名能感受到来人深沉的内心。
这俩玩挺花,还能整上医疗舱。
谢蔺放下敷眼睛的冰块,躺进去,医疗舱弹出一系列创伤。
嗯,这个事也不能凌安然一人全背,要是谢蔺真不愿意,她也进行不下去啊。退一万步讲,谢蔺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算是两人共同造就的结果吧。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嗯……怎么说呢,”凌安然手指卷着自己的长发,黑色的发丝在她素白的手指间缠绕,“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可能就是有点不走运吧。”
她看似轻而易举地就先定下了基调。
“我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我的家庭关系很好,也没有什么离谱的亲戚,上学,小学,初中,高中,都挺好的,按部就班,和大多数人一样。”
“后来读大学,我大三的时候,因为疫情,我爸他,没捱过去,我妈身体本来就不好,又受到我爸去世的打击,也没撑住,他们走之前,都很担心我。”
凌安然朝天眨了眨眼睛,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她跟天塌了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天塌了呢。
“……我拒绝亲戚的帮助,自己一个人生活,过得不太好,毕业出去找工作,还没找到呢,就穿到你这边来了。”
谢蔺牵着她的手。
凌安然忽然不说话了,他们往前走了一段,凌安然才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想活了。”
也不是突然,凌安然一直清楚,自她父母走了之后,她就一直空落落的,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致,她只是觉得父母一定想看她好好活着,于是她就勉强自己往前走,但她多累啊,她本来就对生不热衷,对死也无感,父母在时她还有牵挂,父母走了她就再也无所依了。
“其实亲戚,朋友,同学……”凌安然说,“都挺关心我的,但我不在乎,我好像突然就失去了感知情绪的能力,我觉得他们都很陌生。”
“我其实很冷血的。谢蔺。”
“我告诉过你,我是推开了一道门,就到了这里,其实我原本应该推开的那道门,是去赴死的。”
“赴死……”她嘲讽地笑了一声,“不应该这么说,自杀,这个词更好吧。”
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从未提起她的来处,对于那里,她确实是不会存在的人了。
两人走到了一个湖泊前,夕阳的暖光照耀着湖面,波光粼粼,轻柔的湖风拂过脸颊,让凌安然感觉到一丝寒意,她怀抱住上臂。
谢蔺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凌安然看了一眼谢蔺,不客气地直接穿上了。
谢蔺:“我知道了。”
“不要可怜我或者怎样,”凌安然望着逐渐下沉的太阳,“我会觉得你是个傻逼的。”
谢蔺抿住唇,瘦削的身体陷在橘黄色的光中,他却并不觉得温暖,反而无端觉得有些冷,那并非是生理上的冷,而是心上的冷。
“安然,可我不开心怎么办?”
“不开心?”凌安然笑着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又亲了一下他的唇,“不开心就多亲几下喽,怎么样,这样有开心吗。”
谢蔺无奈地捏住她的脸,在她的额头点了一下:“你最会让我开心了。”
凌安然神采飞扬:“当我决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想死了。”
她是个不会轻易与他人建立亲密联系的人,大多逢场作戏,情谊只停留在表面,在没遇见谢蔺之前,她真正放在心上的也只有她的父母二人。而一旦决定付出感情,那便是不管不顾,死生相随。
在她对生没有任何期待时,出现了一个奇迹。她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见到了一个人。
“谢蔺,我看见你了,抓住你了。”
凌安然的眼睛雪亮剔透,她看着谢蔺,仿佛在看全世界。
“说完我了,说说你吧。”凌安然依偎在谢蔺怀里,“为什么一见到我就对我那么好,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渊源吗?”
她总觉得她能来这里,跟谢蔺脱不了关系。
谢蔺抬起凌安然的下巴,使得两人双目对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那地方不远,他们趟着星光,进了一家研究所。
一名小哥来引路,凌安然认出来他是之前送货上门的人,看来医疗舱还是这家研究所的。
各种精密的仪器堆放在一起,运行着凌安然看不懂的程序,研究人员各司其职,并不在乎研究所进了其他人。
一直走到研究所深处,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极大的空间,中间立着一棵外形似树通体银白高不见顶的通天巨木。引路的小哥去和巨木下的一个人说了几句话,又跟谢蔺凌安然打过招呼,便出去了。
巨木下的人走过来,对着凌安然说:“你终于来了。”
那是一位面慈的老爷爷,也是这家研究所的所长。
所长放了一段录像。
阳光应当是很明媚的,有许多绿叶交织,光从缝隙间溜进来,网住了一个人,她背对着,突然转过头来,那是一张年轻的脸,正对着光,脸上绒毛清晰可见,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