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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回人心明晦何以卦(1 / 2)

天道运而无所积,故万物成;帝道运而无所积,故天下归;圣道运而无所积,故海内服。1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2

不知足……李云昭举着火把照亮了眼前的两扇石门,又照了照四周的石壁,上头几列刻字让她轻轻叹息。

原来李嗣源火烧太原,也在你们的预料之中。只是你们大约想不到,走到这里的是我,而非李星云。

她的目光在两扇门之间游移。这霸道与天道,明显是袁天罡和李淳风准备给李星云的考题。

不过我不是他,更不必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

若是没有为我准备的路,那我就自己开一条出来。

她拔出佩剑,一剑刺入两门正中的石壁,直没至柄,如刺朽木。她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笑意,除了为自己如今功力精纯浑厚至此而得意,还有意料之中的期待。她出剑时能感到,那石壁其实只薄薄的一层,隔得五六寸便是空处,石壁彼端是空洞,多半是人力开凿形成。

激烈的霸道与淡泊的天道之间,还有一条折中的道路。

她向外一拉,把剑刃拔了出来,使足了内劲一剑砍出,将石壁开出一条足以供一人通行的甬道。她将簌簌而下的碎石扫到一边,微微矮身走入了甬道。两侧石壁上挂着的早已燃尽的油灯、甬道里明显的人工痕迹,无不昭示着这果然是一条隐藏起来的路。

走出十余丈,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个极大的石洞,能容数百人之众,右首山壁离地数丈处突出一块大石,似是个平台,黑暗中瞧不真切,但上头泛着荧荧微光。李云昭足尖在一旁石壁上一点,毫不费力就翻上了平台。

平台正中静静地盛放着一块洁白沁红纹的玉璧。

玉璧祭天,玉琮祭地,其政治意义如何先放在一边,就单说人的头颅是怎么能变作圆形中空的形状?就……挺不可思议的。她凝神看了半晌,还真从里面看出点狰狞人面的样子,顿觉恶心,于是嫌弃地撕下裙角把玉璧严严密密包了起来,拎在手里,准备原路返回。

她刚跃下平台,那看似结实的平台就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她心中一紧,以敏捷的步法急退堪堪躲开。

轰然倒塌的平台坠地断裂,激起满地尘埃飞灰。碎裂的石块,大的有人脑袋大小,小的也足有胡桃大小,打在身上颇为疼痛。李云昭咳嗽了两声,振袖在面前一挥,烟尘中掉出一本泛黄陈旧的书,封面上无字。

李云昭好奇心起,翻开浏览,发觉这正是当年李淳风与袁天罡合着的预言集,后人称之为《推背图》。

自洪荒开篇时落笔,至你我归去,此年不须纪,洋洋万载光怪陆离。3

《推背图》的残本民间亦可见,有图有谶,却少了最关键的注释——颂。即便李明达当年亲眼目睹其中几次推演的诞生,记得一部分内容,也不能窥知全貌。而眼前这本有图有谶有颂,内容非常完整。

不知为何,眼前这本《推背图》所写与李明达当年听闻的预言有一些出入。譬如这十象,谶曰:荡荡中原,莫御八牛。泅水不涤,有血无头。颂曰:一后一主尽升遐,四海茫茫总一家。不但我生还杀我,回头还有李儿花。

“李儿花”三字下绘了人物小像,二女背靠背站立,身高相当,面貌一致,一者戎装坚毅,一者裙装优雅,气质出众。

对应的正是岐王与女帝的两重身份。

只是这颂的第一句,和阿姐转述的不太一样。阿姐说的“一后二主”……指的当是昭宗李晔、哀帝李柷与何皇后,应该没有错才是。

她没学过占卜的本事,也不愿意在此多待,索性将这本《推背图》一起拿出去给阿姐看看。李淳风既然能预先在这条路中藏下这本书和玉璧,恐怕是料到来的人是她,也认定她识得李明达,会从她那里询问预言何解。

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李淳风却百无禁忌,算无遗漏,当真可敬可畏。

李云昭把玉璧和书都收好,快步走出甬道去寻李明达。

李明达抱着名琴九霄环佩坐在达摩殿的屋檐顶上,眺望着远方。李云昭跃至她身边,问道:“阿姐这琴从何而来?”

“我向慧觉借用乐器御敌,他却递给我一个木鱼,说寺里只有这个。”李明达面无表情。

“……然后呢?”

李明达理不直气也壮,“我用木鱼的棒槌给他的光头敲了个响。然后我出门找了三千院,他从通文馆顺了一把好琴给我。这琴音温劲松透,纯粹完美,似李嗣源这般焚琴煮鹤的武夫哪里懂得欣赏,不如给我。哦,李存礼手下的巴尔是三千院假扮的,昭昭你小心点,别把他打死了。你若要命令不良人,”她击掌三下,“以此为号。”

“嗯。”李云昭将玉璧和书拿给她看。李明达将琴搁在膝头,两指拈起玉璧,借着残阳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她辛辣点评:“阿耶说巢剌王是兄弟姐妹中最丑陋的,果然如此。”她是制作人皮面具的高手,就算脸被压扁成薄薄一层,也能分辨出原主相貌美丑。

李明达将玉璧往李云昭手上一丢,“不必有顾虑,尽可以打碎。大唐的命数,由你我而定,由我朝历代天子而定,由这天下万民而定,如何也轮不上我这不成器的四叔而定。”若不是为了取信于李嗣源,她真想现在就打碎。

李云昭点点头,“我原也不信这什么龙脉。”

李明达拾起那本《推背图》,翻看几页,眼睫颤动,“这是……我师父的字。”她很快也看到了第十象以后的异常,心中暗赞师父果然了得。

预言之道,不可不信,不可尽信。若真有如袁天罡这般逆天改命之人,那预言极有可能与真实不符。

这些变动竟也被师父预料到了。

李云昭望了望渐渐隐没的夕阳,“阿姐,我们该走了。”《推背图》的事来日方长,眼下最要紧的是太原安危。

“这些东西,你们从哪买的?”姬如雪一剑劈开侯卿手中的鲤鱼灯,里头的火药洒落一地。她面色凝重地问那来找她理论的妇人。

“这是官府送给百姓的社火节福利,你们,你们要自己去领嘛。我们的就让给你了!我们不要了不要了!”那妇人见面前这美貌少女一言不合动刀动剑,被吓得不轻,举着被抢了玩具哇哇大哭的儿子慌不择路逃跑,撞上了好几个行人。

阿姐蹲下身,捧起火药灰烬,赞美道:“焊魃制作火药的技术又有进步咧。”

姬如雪望着满面笑容的人潮,他们手上几乎都提着一只精美的花灯。她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说,这些都是……”

“没错,确实很麻烦。”阿姐负手而立,总带着几分天真笑意的脸变得淡漠,矮小的身体爆发出无法忽略的惊人气场。

萤勾道:“我要走了,你们走不走?”

“姐姐,好久不见。”

“废话少说。这些火药一旦被点燃,任你武功再高,也难逃一死。若不想明天我来给你收尸,就赶紧走。”

侯卿不为所动,“她拜托我的事,我不能不管。”

萤勾用看怪物似的目光盯了弟弟半晌,突然微微一笑,“原来你是认真的。”&esp;她原以为弟弟只是随心所欲,兴之所至,想体会一把爱情的滋味。

侯卿的潇洒是独一份的,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但又能掌控全局,好像什么都不挑剔但又无比追求品位,不追求清风明月但又自在得坦坦荡荡,脱离了红尘气但又不似仙人般孤高。

这样逍遥自在、无所拘束的弟弟却把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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