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你个疯狗——”武垣蹲下来,在他耳边低语:“本来是考虑过保你的,但谁叫乐康王这脉,不只你一个继承人呢?你家有个更小的庶子,你还打骂过的,记得么?”李闲想起了那个今年才十岁的弟弟,眼睛睁大:“可是他胎里就弱,身子——”武垣:“弱症而已,可以补的么,已有名医荐过去了,好好养个几年,定能顺利成亲,诞下子嗣……乐康王只要有人能承继,谁是世子不都可以?”李闲终于害怕了,他是要……被放弃了么?武垣拍拍他的脸,微笑:“你不是一直期待被放弃,认为所有人都会放弃你,现在如愿得偿了,怎么样,心情是不是很好?你安心,乐康王府没了你,朝廷会更加恩抚,这一脉不会断,惩治了你,反而还能彰显国家法度——你看,朝廷是真的很需要你嘛。”李闲瞳孔颤抖:“不,不可能……谁干的这些事!”他那个弟弟,不可能……“当然是我。”武垣咧嘴,笑出一口白牙:“你以为这么长时间,我都在干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哭皇宫。李骞风尘仆仆, 求见中宗帝,终得召见,跪于殿前, 双手奉上玉珏:“禀圣人——骞不负使命, 终于寻得失物, 可证圣人清白!”中宗帝腾的站了起来,快步上前,拿过他手中玉珏,前前后后仔细看了几遍,心中大定:“果然是朕的那枚……三郎, 此番你可是立了大功。”李骞一个头磕在地上:“为圣上尽忠办差, 是骞之职责使命!”中宗帝亲手把他扶起:“上有母后压制, 外有群狼环伺, 外面不想朕好的人太多……三郎差事不容易, 朕怎会不知?”李骞想起这些日子的不容易,跟武垣那只疯狗斗智斗勇,三十六计都使上了,好不容易在今天抢到的结果……“不敢言辛苦, 只要圣人安好,一切足矣。”“朕这便去见母后!”中宗帝有些急,“前先说了是丢东西误会, 这么多天,终于能澄清,不能再拖了!”中宗求见,太后允准, 然国事繁忙, 桌上一堆折子还没批, 时间委实有限。中宗在太后面前一如既往谨慎,小心翼翼,说话都不敢声音太大,之前无论是畅快笑容还是急切脚步,全部收了起来,只规规矩矩行礼,轻描淡写的说之前去宫外,不小心丢失的玉珏寻了回来,好在东西还好,未有损坏……证明他只是丢了东西,并没有趁机结交外臣,搞什么小动作。
太后肯定听懂了他的话,却没有任何表示,只轻轻点头嗯了一声,注意力仍然在手上的折子上,随意叮嘱儿子,说一点小东西不值得挂在心上,圣人有什么缺的,叫下面人备上就是。简单的会面,简单的几句话,说完就散,早已是母子会面常态。中宗帝离开时,脚步轻松,显是很满意此番表现,他说了微服出宫只是体查民情,回来腰间少了玉珏,是丢了,不是交给谁当信物,而今东西找了回来,证明他没说谎,谁再疑心不仅仅是小气,政治素养都存在问题。显然,他觉得自己赢了一局。因为东西虽然找了回来,证明‘他没说谎’,但外臣,他是真的联络了啊。宫门外,冯太监看着中宗帝轻快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东西本身,太后想知道的,是这个东西都到过哪里,经过谁的手。圣人从小养在深宫,未被允许结交大臣,而今登基,认识的能有几个,又能有多深?胆敢悄悄结交联络的,必有反她之心,这些人一共有几个,是否结成了网络,未来朝堂该当如何应对,怎么提防……东西最后在哪里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一路走来的过程。圣人乖顺了那么久,终于登基,怎么可能没想法?有想法,就会有行动,这一点根本不必怀疑,怎么自证都没有用。武十三郎抓准了这个点,早早盯上玉珏下落,自己不插手,顶多推动危险境况,就看着它怎么挪,怎么脱离开内府视线,都曾经到过哪里,谁为了它着急上火甚至聚会密谋……名单,已于一个时辰前,递交到太后案头。甚至最后不亲手拿到这玉珏,非是能力不足,十三郎故意放这玉珏回到圣人手里,就是为了让圣人自证,且以为成功……对太后的提防就会小,没有打草惊蛇,日后太后收拾这些勾连的人,更为神不知鬼不觉。而武十三郎借着让出玉珏的机会,顺便在长安街头破了个案,为太后解决了看不顺眼的丑八怪李闲,乐康王府的问题……太后满意,十三郎还给出李骞一份人情。一石数鸟,一劳多得。这一局,到底是谁赢了呢?长安街头。武垣踩着李闲的脸,远远看到了自宫中而来,传旨太监的队伍。命案发生,真相固然重要,但能不能惩治凶犯,更为重要。真相,只要主官有能力,想查,就一定能查得清,惩治凶犯,却不得不被法理人情,朝廷风向等等外因制约。他想做的事,当然里里外外都得痛快!李闲还在挣扎,想方设法劝服武垣放开他,却没了机会。“圣旨到——”别的不需要,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足够让人心振奋。